随着朝会的时间临近,朱由检的御案摆在了皇极门檐下。(原奉天门,皇极门是嘉靖朝时所改的名字。)
明朝皇帝的常朝可不像影视剧中演的那般在大殿之内。
明洪武时期起,常朝制度规定所有在京官员不论品级均需参加,这与唐宋时期仅五品以上官员参与不同。朱元璋为加强集权,要求京官全员出席,导致常朝规模庞大,室内无法容纳,所以改为室外举行。
皇极门檐下是皇帝的位置,六部堂官等高级官员靠近御案,于丹墀(台阶下广场)东西两侧分班站立,奏事时由西阶入御案前跪奏。
如今他初登基,常朝仍按祖制,不像崇祯十年后,朝会的地点搬到了文华殿,而且朝会次数越来越少,参加朝会的官员也越发的少。
当百官在各自位置站好,朝会的时辰到了,朱由检龙行虎步而至,当朱由检距离御案尚且有段距离时,由司礼监太监在御道甩响静鞭三声,鞭声代替人声宣告圣驾将至,全员立刻肃静跪迎。
影视剧中所谓的太监呼喊陛下驾到之语,实是艺术的加工。
至于影视剧中的山呼万岁,大朝会如正旦、皇帝生日会由赞礼官来牵头,但常朝要简化许多,百官只需跪迎。
朱由检端坐在龙椅上,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众卿都免礼吧。”
随着朱由检的声音落下,百官谢恩后起身,尽皆俯首垂目,下视丹墀,
明朝常朝是有规定的,臣子绝不能直视天颜,否则就是大不敬。
这时,六科的一名官员出列上奏,
明朝的常朝制度,并没有太监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在朝会上太监是绝不允许发声的。
明代严格规定,宦官不得正式参与外朝政务。宦官没有法定资格像文官一样站立在奉天殿或华盖殿的朝班中。他们的职责范围限定在宫廷内部服务(如侍奉皇帝起居、传达文书、管理宫廷事务等),不能公开干预外朝决策。
哪怕是魏忠贤,这个权势滔天的九千岁,也没有资格站在常朝的行列里。
“陛下,臣要弹劾魏忠贤,其倚仗权势,竟在百官府外设关卡,说什么要交路银,凡官员出行,每月都要交五十两。
甚至于,他还罗织罪名,威逼官员交银,其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
六科官员义愤填膺的声音堪堪落下,
都察院御史出列上奏,“陛下,魏忠贤罪大恶极,罪行累累,还请陛下严惩。”
除了这两名官员外,剩下的百官一时都未出列。
对于这两名官员,朱由检并不熟,脑海中也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显然在六科、都察院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官员。
政治斗争都是由小见大的,这两名官员就是投石问路的石子,试探他这个皇帝的态度,试探魏忠贤的态度。
如今的朝堂上,魏忠贤权倾一时,但不是阉党一派的官员也很多,许多东林党人也在蛰伏着,等待着时机。
“魏忠贤如此大肆敛财,意欲何为?”朱由检问道。
“定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其乃大大的奸臣,请陛下降旨责罚魏忠贤。”六科那官员道。
魏忠贤此番大肆敛财,并没有打着皇帝陛下的名头,这一点朱由检很满意,这是一个合格的好狗应该做的事。
朱由检淡淡道,“练得身形如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你们这些人,有些人是云,有些人是水,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做的事情不同,没有奸臣,都是忠臣。”
当听到皇帝陛下此言,不是阉党的群臣不由的心中失望,当今陛下要和先帝一样,继续重用魏忠贤?!
一朝天子一朝臣,怎么到了皇帝陛下这里,全然不同了?
这……难道他们都要在阉党的打压下永无出头之日了?
一时间看不到希望的一些官员们,暗暗有了辞官的心思,他们失去了政治期望。
而魏忠贤一脉的官员们,纷纷信心大增,眸中的得意之色已然是难以掩饰了。
甚至于一些中立派,也动了归于阉党的心思。
文武百官的神色,高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看的极为真切。
这样的局面自然是不行的,是以朱由检继续道,“朕已下了旨意,召孙承宗孙卿回朝,除了孙卿外,朕还打算打算召回韩爌(kuàng)。”
韩爌,其也是东林党中的代表人物,
与杨涟、左光斗等慷慨激烈的“言官”型东林党人不同,韩爌属于位居中枢、老成谋国的执政派。他品行端正,处事相对稳健。
他一生试图在混乱的朝局中维持稳定和正义,但最终无法摆脱党争的泥潭和皇帝的多疑,黯然收场,其经历带有很强的悲剧色彩。
这是这两天朱由检决定再启用的一位重臣。
当朱由检的话音落下,朝堂百官的神色瞬间精彩绝伦,孙承宗、韩爌,这两位可都是东林党的代表人物。
这让隐忍蛰伏在朝中的东林党人员大为惊喜,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般的峰回路转。
能上朝的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残酷的政治斗争上来的,是以皇帝陛下这话一出,敏锐的他们已然嗅到了政治风向的不同,这让刚刚还在失望的他们,顿时再生希望。
当今皇帝陛下,并非庸主,有明君气象。
不过,他们也清楚,想要召回这两位,也不简单,阉党之众,必然要极尽的攻奸孙承宗和韩爌,暗暗蛰伏的东林党人,这会儿已经想着奋不顾身的斗争了。
而,黄立极、崔呈秀等朝堂上的阉党一派,刚才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皇帝陛下态度如此大变,这让他们始料未及。
这位皇帝陛下到底要干什么?先前还在支持他们一派,如今又要扶东林党。
东林党有复兴的希望,这绝对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先前激烈的政治斗争,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东林党一但复兴,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可……魏忠贤有过交代,无论朝会上陛下有什么决定,都要支持,不要反对。
朱由检雄浑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当这话落下,蛰伏的东林党人这会儿已经做好了斗争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