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符水全部灌入赵牡老母口中。
屋中,无论是心忧自家母亲的赵牡、焦急到来回走动的赵牡老父、淡然无比的太平道人,还是好奇这太平道符水效果的赵峻。
尽是屏气凝神,盯着那床榻上的赵母看去。
烛火摇曳,月上柳梢。
时间点滴流逝。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赵母面上的绯红,便渐渐消退。
原本几乎要断气一般的咳嗽,也随之渐渐减弱。
这赵母的症状似乎还真的减轻了几分。
心系老母的赵牡,忽的松了一口气。
而那赵牡老父,原本面上已然满是绝望了,此时看到赵母竟然真的症状减轻,更是满脸惊喜,直接跪下,连连朝着那几个太平道人扣头道谢。
眼中思索不已的赵峻,看到这一幕,也微微一愣。
这符水竟然这么有用?
虽然这赵母不过是误食了毒果,病状不算太严重,但是就算自己按照梦中学习了八年的技艺出手治病,也得耗费一段时间才能有效吧?
怎么...这些太平道人,不过是点了几张符纸,混了点儿清水,就能这么快把病治好了?
这符纸里面掺的什么药,能这么灵啊!
难不成...
当真是神迹显圣了?
那为什么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赵峻抬起头,朝着窗外,以及这几个太平道人的头上,四处瞧去,企图找到点儿神迹显灵的迹象。
只是...
任由赵峻左看右看,却还是瞧不出任何端倪。
而眼瞅着赵母没事。
赵家老父,满脸激动,翻箱倒柜,硬是没从家中找到值钱的东西,最后,他也是急了,竟是直接起身。
去外处鸡圈处,缚了只鸡,拿了过来给这些太平道人作谢礼。
一众太平道人,看到这赵父手中的雄鸡,惊慌失措,连连摆手,示意不要。
而赵家老父面带愠意,执意要给。
就在这般慌乱情况下。
那最先恢复镇定的赵牡,却是满脸歉意地看向了赵峻。
他悄悄瞅了一眼自家老父,见得老父仍在跟那些太平道争执,便偷摸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把五铢钱,拉起赵峻的手,便要往赵峻手中去塞。
“有些对不住赵二你了。”
“我母看起来没甚么大碍,倒是麻烦你多跑这一趟了。”
赵牡满脸歉意。
正在乐呵呵地看这几个太平道人热闹的赵峻闻言,面色一变,连忙去躲。
他口中拒绝,抬脚便要朝着外处去走。
毕竟,自己来这边又没帮上什么忙,这赵母看起来已经被那太平道给治好了,自己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呢!
少年赵牡,一如其父,连忙追赶。
正当那少年赵牡,要追着赵峻往外处走呢。
“咳咳!”
“咳咳咳!”
忽的,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顿时打破了屋中的宾主和谐,让这房中的推辞言语,顿时为之一滞!
赵峻抬步朝着外处走去的步伐,也猛地停在了原地!
众人尽是侧首看去。
只见得。
那躺在床榻上的赵母,脸颊涨的通红,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嗽声来得猛烈。
比太平道喂药前,甚至要猛烈!
紧密相连,都有几分喘不上气的感觉了!
看得赵母这幅状态。
太平道人们,率先绷不住了。
原本一脸镇定,只是在赵父非要给钱的时候,才勉强显露出几分其他情绪的太平道们,此时尽是慌张了起来。
几人也不顾房中尚有其他人了,窃窃私语起来。
“不应该啊?”
“这可是刘大兄亲手给我的符箓,怎么可能会不顶用呢?!”
“难道...这符箓起效的时间过了?”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此言一出。
那为首之人,顿时便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渠帅给的符箓,怎么可能会因为时间失效呢!”
“分明...”
“分明是病人心意不诚,这才教符水失效了!”
说着,这为首的年轻道人,指着床榻上的赵母,高声而道。
此言一出。
这年仅四十,却因为过度劳累,常年干苦力活,而早生华发、皱纹横生的赵父,顿时满脸恐慌,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贤师,贤师!”
“我妻睡着了,她可能只是被吓坏了,做梦梦到些不好的东西,这才心意不诚的!”
“我心诚!我心诚!”
“能不能再给一道符箓,就一道!求求贤师们,救救我妻!”
眼瞅着自家父亲直接跪倒在地,那少年赵牡也顿时慌了。
噗通一声。
他也便要跪倒在地,冲着那几位太平道人扣头,求取符箓。
几个太平道人,见得这两人扣头,却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极度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着。
随着几人交谈。
地上一对父子的扣头频率,越发的激烈了。
眼瞅着自家伴伙的额头上,已然因为用力扣头,而扣出了血迹。
而那几个太平道人,这才扭头,看向了地上的一对父子。
显然是商议后的结果了。
那为首的年轻道人,缓缓摇头。
“心不诚便是不诚!”
“不是别人心诚,便可以代替了的!”
“她心意不诚,就算我等再给她一道符箓,那也无济于事的!”
“不过...”
年轻道人停顿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瞬的停顿,赵父宛若在黑暗中求寻到了光明一般,他顿时猛烈地朝着那年轻道人扣头。
他边扣头,边急声。
“求求贤师,救救我家婆娘!”
“求求贤师...”
一侧的赵牡,亦然如此。
看到这一幕。
就立在一侧,一直观察着赵母情况的赵峻,终于忍不住了。
赶在那年轻道人开口之前。
这赵峻长叹一声,抬步上前。
得益于遗传了那能孤身猎豕的中年猎户赵义的气力,他一手一个,将那地上的一对父子,径直给拉了起来。
“赵家小子?你干甚!”赵牡老父,怒目瞪向赵峻。
“赵二?”赵牡同样满脸疑惑。
“这是?”
那几位太平道人,也终于将视线投在了赵峻的身上,疑惑低声。
“别磕了。”
而被质问的赵峻,却只是淡淡开口。
“赵家小子!不磕的话,要是黄天怪罪了,你担当得起吗!”赵家老父,挣扎着要往地下跪去,顺带怒声道。
“要是我家婆娘出事了!你担当得起吗!”
“赵二!”赵牡同样低声皱眉。
虽然少年赵牡没有多说什么,但其人的语气中,已然含了些许的责怪了。
一众道人眼中的狐疑,也愈发的浓郁了。
几人稍稍退后,贴耳私语。
“这少年,不会是看不惯伴伙朝着咱们磕头,想来伸张正义的吧?”
“不会真把咱们当那些欺压乡民的世家豪族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提着砍刀来砍咱们了?”
“周兄,你武艺高,站得靠前,一会儿他要是过来了,你可别跑的最快啊!”
听到背后伴伙们略带戏谑的话语。
那为首的年轻道人,神情一僵,也是意识到了面前这少年可能会误解些什么。
正当这被唤作周兄的年轻道人,抬步上前,准备解释些什么的时候。
另一侧。
面对赵家老父质疑的赵峻,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
他将视线投在了床榻上的赵家老母。
“我不知我担当不担当得起黄天怪罪。”
“不过...”
“若是一时没甚么办法,只能祈求黄天庇佑的话,倒是不如...”
“不如...让我来试试。”
此言一出。
赵家老父、赵牡、还有那一众太平道人,尽是满脸愕然。
抬眸朝着赵峻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