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
“他娘的!小的没捉到,老的还教人给劫走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活着回来了?怎么就不死上一个?!”
亭长家的院落。
那矮胖的车家少君车介,满脸怒容,望着眼前这四五个,去押送那赵牡老父回平舆,却完好无损地逃了回来的县卒们。
甚至,骂到了怒处,这车家少君,甚至还忍不住,径直上前,一脚一个,将这五位县卒,尽数给踹倒在地!
县卒们低头不语,狼狈爬起。
车介看到这群县卒们,这般模样,便忍不住冷笑。
“依我看,你们连跟那群劫车的打都没打,只是瞧到了有人过来,便径直逃了回来,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都没受伤!”
“有谁能晓得,到底有几个人劫车?劫车的到底是谁!是那逃走的赵牡吗?!还是哪里冒出来的盗贼?!”
县卒们仍旧低头不语。
“说话啊!”车介又是怒道,甚至猛地抽出了腰间的软鞭。
见得车家少君,这般模样。
这群县卒们,才有胆大的,主动低声开口。
“车佐史,俺们匆忙逃回来,哪里敢去数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大概有十几个,为首的那位格外健硕罢了。”
“更别说,人家还都蒙着面,又怎么知道是谁劫的车呢?”
眼瞅着这车家少君要动怒,提着鞭子便要抽人。
这胆大的县卒,又是连忙低声献策道。
“不过...车佐史,既然这赵牡父子都逃了,抓不到。”
“那咱们何不换上一个?”
“捉谁不是捉呢?何不捉个好捉点儿的?或者说是跟您有仇的?”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话,车家少君面上的怒意,微微缓和了几分。
“小人昨夜听说,您想格外照顾一下,这赵家村新来咱们贼捕掾的一个惯会读书的寒家子。”
“既然他惹您生气了,那咱们何不就将计就计,就把这会读书的寒家子,给捉走算了!”
“都是赵家村人,这新来的,定然与那赵牡有些关系,又认识那先前被放火烧死的几人,更别说,这人还是个读书人,捉起来也方便很多!”
“就算那亭长不肯配合,咱们自己去也行!”
“到时候,咱们多打上几下,不瞅这人不招!等他认了,谁又能说些什么呢?还能给佐史您解解气!”
“车佐史,您说,是也不是?”
那县卒满脸殷勤,小声说道。
“说得有理!”
车介顿时面上显露喜意,难得多瞅了几眼这献计的县卒。
“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脑子?”
“你领人,这就去那赵峻的家中,将赵峻给我捉过来!”
“是!”
那县卒谄笑一声,连忙点头,而后,他便领着身后的一众低头不语的县卒,再度朝着外处赶去!
一时间,这院落中,除了车介,竟是别无他人了。
望着这几位县卒离去。
车介收敛怒容,轻笑几声,再度抬步,朝着屋中走去。
只是...这几人都没留意的是。
这院落后的一棵枝叶极其繁茂的榕树上,竟是藏着一个一身短褐、嘴中咬着短刀的年轻身影!
等得那几位县卒走远。
这年轻身影方才冷笑一声,满脸恨恨地爬下树来,朝着屋中悄然潜入。
......
“大人!”
早就换回了寻常着装的赵峻,领着陈到、还有两位少年,匆匆赶回了自家的院落,推开院门,便要朝着内处行去。
此时。
那显然是一夜没睡,黑眼圈极浓的赵义,正坐在院中,他一贯用的砍刀,也横放在膝盖上,双手按刀,眼睑微合,似是养神。
听得自家独子的呼唤,赵义下意识地便睁开双眼,回头瞧去。
“阿峻回来了?”
赵义吐字不多,只是淡淡问道。
“如何?”
赵峻示意伴伙将门关上,大步朝着自家大人方向行去,他将昨夜的事情,细细跟赵义给说了。
说罢,赵峻又是低声问道。
“大人,你认识人多,对咱们这一片儿也熟悉,你可听说过,或是能猜出来,那赵牡到底藏了哪里?”
听着自家独子的倾诉。
赵义如同早就知道赵峻要问什么一般,面无表情,神情丝毫不变,他只是指着内屋的方向,淡淡冲着赵峻说道。
“我不晓得。”
“不过那里有个文士应该知晓,你且去问问那人。”
听得自家大人似是置气一般的言语,赵峻愣了一瞬。
“文士?”
“哪里来的文士?”
“莫非是自家吕大兄来了?”
他下意识忽略过了自家大人的语气,顺着赵义指的方向,朝着内屋看去,只见得,一个稍有些眼熟的身影,正站在屋中,手中还捏着一张大饼啃食!
此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峻的视线,那一身直裾的年轻文士,也是啃着大饼,扭头瞧来,只是一眼,这年轻文士,顿时便满脸笑意。
“贤弟,别来无恙乎?!”
“是你?!”
赵峻满脸愕然。
面前这年轻文士,赫然便是先前他和自家大人,一同赶着牛车朝着平舆县行入时,遇到的那扯着自己衣袖,非要说什么大汉要亡的那位!
认出了这年轻文士的一瞬后。
赵峻几欲转头就走,这种口无遮拦,立在大街上,就敢说大汉要亡的人,多半是个祸害,哪里能多沾染。
不过...赵峻脚步还没抬起,便又放下,毕竟,这是自家院落,赵峻还能往哪里去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发问。
“你怎么在我家院落!”
“我家大人说你晓得赵牡在何处?敢问贤兄,可有什么教我的?”
“赵二,你猜。”那年轻文士,颇为讨打,他笑眯眯地捋着胡须。
“我听令堂讲过你现如今的处境、那赵牡的性情,大致猜出来了那赵牡现如今可能在何处!”
“你若是愿意虚心向我请教,我倒有一计,既可以教你保全县吏身份,又能保你那伴伙无事!教你两全其美!”
眼瞅着这莫名其妙的年轻文士,都到了这般关头了,竟然还在卖关子,赵峻顿时气笑了。
这种满嘴跑火车的货色,自己是怎么觉得这人会知道呢,而自家大人多半是不知道赵牡的所在,要不然也不至于跟自己置气。
有这功夫,自己还不如出去,找几个相熟的,打探消息呢!
如此想着,赵峻下意识地便要转身,领着陈到等人,朝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