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西关之生死赌局 第19章 好好学习

作者:括奇007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04 08: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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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阿二将何家大屋的一切打点妥当,核清铺头(店铺)数码,何老爷也入睡。她就走到何言邻的房间。

何言邻盘着双腿坐在床上,对着陶盅发呆。他仍然想着宝善堂的大“黄绿”,越觉得眼前这几只小蟋蟀不顺眼,简直就不像蟋蟀。越想越气,脚一蹬,将陶盅蹬得远远的。

“啊!”阿二惨叫一声,蹲下捂着脚腕。原来蹬出去的陶盅,刚好撞中她的脚腕。

何言邻即刻跳下床,扶着阿二,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被气死啦,你看不到大‘黄绿’,真的比大将军还大将军。”

阿二不解,问:“什么‘黄绿’?什么‘大将军’?”

“大蟋蟀。”他有点泄气:“我在宝善堂捉的,黄黄绿绿,比以往的大将军还大,哎!没了,没…”

阿二打断他的话,问:“你今日在宝善堂‘大闹天宫’,就是为了一只蟋蟀?我还以为你咸湿女客人(对女客人耍流氓)。”

“咸湿(耍流氓)?”他的头一歪:“宝善堂有女客人吗?我看不到,我只看到‘黄绿’,它跑了。如果捉住它,我和三同又打遍西关无对手,哎!”

阿二却长吁一声,显得好轻松,说:“好在…”

他拖长声调大叫:“停!”

阿二还在笑。

“好在…”他扁下嘴,说:“你都不同情我,‘黄绿’都跑了,还讲什么…好在…”。

“我就放心啦。”阿二笑着说:“返房睡个安乐觉。”

自从听到宝善堂的工仔(小工)禀告,少爷扑在女客人身上,咸湿女客人(对女客人耍流氓)。她就忧心忡忡,将来是自己老公的少爷,是个咸湿佬(流氓),对阿二是个极大的打击,少爷是她一生的寄托、归宿。

她照顾少爷多年,清楚少爷的为人,熟悉少爷的性格,知少爷一直中意(喜欢)去玩,一直中意(喜欢)玩蟋蟀、斗蟋蟀,从未发现少爷咸湿女人(对女人耍流氓)。

然而,工仔(小工)言之凿凿:说亲眼看到。她不忧心忡忡才怪。直到听少爷如此一讲,她如释重负。她是个简单的人,想法也简单,无忧心的事,就会一觉到天明。

她走出少爷的房,一边说:“我听老爷说,叫你去宝典。”

他惨叫一声:“要命。”仰面倒在床上。

“车!宝典都有蟋蟀,愁什么?”阿二笑着说:“早透(晚安)。”

她哼着粤曲小调,返自己的房。

何言邻也是个简单的人,虽然有那么几分钟,为明日去宝典发愁,几分钟后,眼困,头一歪,呼呼入睡。

第二日,日上三竿,何言邻才爬起床。

阿二拿黄色大蟋蟀搪瓷脸盘,给他端来洗脸水,小声说:“我早就知你会这样,太阳下山才起床。老爷话(说),不管什么时辰起床,都要去宝典。”

“你就不帮我。”何言邻头一低,鼓起两包腮,丧气地说:“在老豆(阿爸)面前讲几句好话,宝典有什么好去?”

“老爷讲得对。”阿二一脸认真地劝道:“你都应该学做买卖,宝典…”

“停!”他大叫:“我几日没斗蟋蟀,闷到抽筋。”

他将毛巾扔在脸盘里,负气就走。

“你去那?”阿二说道:“我拿饭给你。”

“不吃,去宝典学做买卖。”他一字一顿说,人往门外走去。

他学做买卖?太阳从西边出来。从出生到今时今日,他想都没想过。

到了宝典,按在宝善堂的惯例,他将宝典里里外外巡一次,不由地大叫:“怎么这样小,这里。”

掌柜“二叔公”,是个年过五十的干瘦男人,老花眼。少爷进来后,他就没讲话,此时让少爷的声浪一吓,几乎从高凳上跌下来。手里拿着的金戒指,差点跌落地上。

他略一低头,眼睛从眼镜上方,看下少爷,仍然没讲话,他是不知如何应对。

何言邻不中意(喜欢)做买卖,很少去宝善堂、宝典,也不过问,对铺头(店铺)的事一无所知,甚至对铺头(店铺)环境都不甚了了。

宝善堂要为客人配药,随时往小抽屉补充干药材,所以必须前店后库。而宝典不同,客人典当物件,很少当日赎回,仓库在别处。因此宝典地方不大,物件不多。连人员也不多,只有掌柜“二叔公”、同一个工仔(小工)。

何言邻有几分泄气,这种地方,蟋蟀不能藏身,哪能找到蟋蟀。

不过,几分钟后,他发现新奇事,兴趣大增。

宝典与宝善堂的格局,完全不同。

宝典的门面,只有宝善堂的三分之一,离门口一尺之处,竖立一块大屏风,约一人高、二尺宽,不透明,外边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而宝善堂是店门大开,让人一目了然。宝典的柜台,有两个宝善堂柜台高,客人进来必须抬头,将物件递上柜台,柜台里的“二叔公”则坐在高凳上,居高临下接待客人。

宝典格局怎么这样奇怪,有点鬼鬼祟祟。

何言邻好奇心骤起,走到柜台前面,扮客人仰起头,向“二叔公”问功课:

“这里为什么有大屏风?”他手指大屏风。

“二叔公”叹了一声,说道:“少爷,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有头发没人想做癞痢,手上但凡有几个铜板,都不想进出当铺,被人看不起。”

好像同大屏风无关联。

“为什么叫你做‘二叔公’?你同何老爷年纪差不多。”何言邻脑筋转得快,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你都姓何?为什么家族拜年、拜山(扫墓)不见你?”

“我不姓何。”二叔公的眼睛,在眼镜后面笑了:“也不是何氏的二叔公。”

此时,有个中年妇女闪了进来,看见有人又想闪出去。

“师奶。”二叔公连忙轻声说道:“他是我家少爷,我家少爷。”

(注明:清末民国,广州人习惯对已嫁人的妇女称呼分三种,贫穷人家的老婆称:婶;小康家庭的老婆称:师奶;有钱人家的老婆称:太或太太。婶前边冠其夫名字;师奶、太或太太前边冠其夫姓氏。)

中年妇女这才没闪出去。

何言邻终于明了,大屏风的作用:为客人遮羞。

来当铺典当物件的客人,或因做买卖银子不够周转,或因家里无米落锅。前者怕被人看到,影响做买卖,后者怕丢脸,被人睇衰(看不起)、嘲笑。是以,当铺门口设块大屏风,客人进店后,外边无人看到。

中年妇女从衣襟里拿出个小布包,小心翼翼递给二叔公:“二叔公…”

“二叔公?”何言邻一怔:“你都叫他做二叔公?”

“是呀,他就是二叔公。”中年妇女带几分困惑地答道:“我不同你讲了,我要银子救命。二叔公,这几件金器,你看准点,打高点,我家老爷在医院等着银子买药。”

二叔公左手拿着一只手镯,右手拿着放大镜,照照瞧瞧,瞧瞧照照,哪个神态,简直就像研究一件稀世之宝一样。

“二叔公在琢磨什么?”何言邻心想,兴趣大增。

他眼睛也盯着手镯,左看看右看看。一来他离得远,二来他真的不懂,能看出什么,手镯就是手镯。

何言邻不甘心,问:“二叔公,你看什么?”

二叔公的眼睛,仍然看着放大镜里面的手镯,嘴里答道:“这里有个瑕疵,说明这只手镯,成色不是十足金。”

“在那?”何言邻:“为什么我看不到,在那?在那?”

“在这。”二叔公:“左边,靠左边。”

何言邻急了,大声喊叫:“我还是看不到。”

二叔公这才想起来,少爷还在柜台外面。

二叔公放下放大镜,头一低,眼睛从眼镜后面看下何言邻,一笑。

“少爷。”二叔公:“你站得太远,进来看。”

何言邻两步蹦进柜台里,用两张凳子叠着,坐上去,同二叔公一样高。他接过二叔公的放大镜和手镯,学二叔公那样,照照瞧瞧,瞧瞧照照。

他兴奋地大叫:“我找到啦,找到啦,在这。”真让他找到瑕疵。

二叔公又将其他几件首饰看过,定价,写收据,将银子一齐交给女客人。

女客人走后,何言邻仍然兴致勃勃,问这问那:

“为什么要看成色?”

“根据什么判断?”

“有瑕疵打几折?”

二叔公年轻时曾读过几日卜卜斋(私塾),肚里也算是有几分墨水,难得有人如此虚心,简直当他是学堂先生一样,而且此人还是米饭班主(老板)的少爷,二叔公也兴奋,乐得将一肚子墨水都倒出来:

“有人专做老千(骗子),来当铺厄(骗)银子,先将‘朱二盛’(赝品)充真货,如果判断错了,收了‘朱二盛’(赝品),那就做了‘水鱼’(冤大头)。

老千(骗子)过几日就赎回,就赖宝典用‘朱二盛’(赝品)换了他的真货,宝典就要赔银子,起码赔八份、十份银子”

二叔公讲到唾沫乱喷,刚好有客人进来,典当物件。

二叔公干脆现场指点:“这件瑕疵不算大,打八折;这件瑕疵好明显,打六折。”

当晚回到大屋,何言邻向阿二现炒现卖:

“你知吗?二叔公为什么叫二叔公,我告诉你,原来…”

“吓!我还担心你在宝典会闷到抽筋。”阿二惊讶地说:“原来你学到这么多东西。”

他在地上蹦跳几下,带几分得意:“哈!哈!你以为我只会斗蟋蟀。哈!哈!宝典都算几过瘾,哪个柜台比我还高,你又不知为什么吧?”

阿二按照何老爷的吩咐,每日巡查宝典和宝善堂,看到宝典柜台比人还高,至于为何如此设柜台,阿二从不过问,也不深究。

阿二进入何家后,多年做事,形成如此习惯:何老爷吩咐就去做,不问为什么,也不打折扣,没何老爷吩咐不去做,也不去八卦。何老爷看重她,这种性格是其中因素之一,这种性格不会招惹是非,对何家、儿子有好处。

所以,好多事情,阿二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何言邻索性摆开龙门阵,同阿二讲个滔滔不绝。

而此时,宝典二叔公已悄悄进入何家大屋,来到书房见何老爷。

二叔公央求何老爷,不要再派少爷来宝典。

何老爷吃惊,以为宝贝儿子又闯祸,连声说道:“是不是少爷又…二叔公,你不妨照讲,我不偏袒,按例罚…”

“不是,不是,不是。少爷没捣乱,没捣乱。”二叔公连忙说道:“是好少爷,好学,有出息,好少爷,好…”

听了二叔公的解释后,何老爷一颗心才定下来。

原来少爷好学,二叔公耐心教导,忘了形,不是将典当物算错银子,就是将典当物连同银子一齐给了客人。

“委屈少爷,委屈少爷,不是少爷的错。”临走,二叔公连连说道:“少爷好学,有出息,是我赔不起,赔不起。老爷,我胆大直言,应该送少爷上学堂,少爷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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