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边缘,风暴诞生之地,有一座孤悬海外的悬崖。这里栖息着信天翁族类,它们拥有世界上最长的翅膀和最忠贞的爱情。每只信天翁一生只会选择一个伴侣,从此比翼齐飞,至死不渝。
银羽是族中最优秀的飞行家,它的翅膀能裁剪云朵,眼眸能映照星辰。在成年礼那天的盛大飞行中,它遇见了辉光——羽翼如朝阳般璀璨的雌信天翁。当它们的翅膀在云端第一次相触,便知道彼此是命中注定的伴侣。
“我将与你共度每一个日出日落,”银羽承诺道,用长喙轻触伴侣的颈项,“直到生命尽头。”
辉光回应同样的温柔:“即使生命尽头,也不是我们的终点。”
它们一起翱翔了数年,穿越无数风暴,在浪尖追逐,在云中共舞。直到那个致命的春天,辉光在迁徙途中为保护一群幼鸟,毅然迎向突如其来的风暴,再也没有回来。
银羽寻找了七天七夜,最终只在海滩上找到了辉光残缺的羽翼。
信天翁族类都知道,失去伴侣的宿命就是在抑郁中终老。银羽的亲友劝它接受现实,族中长老告诉它这是所有信天翁都必须面对的考验。
但银羽拒绝接受这命运。
“如果宇宙真有神明掌管生死,那么我一定找到他们,请求归还我的爱人。”
银羽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旅程。它飞越狂暴的海洋,来到深渊之底,求见海洋死神。
“伟大的涅莱斯,请您归还我的辉光。”银羽恳求道,献上自己最长的飞羽作为贡品。
海洋死神摇头:“生命如潮汐,有涨必有落。我能支配的只有海洋生灵的命运,你的伴侣魂灵已不在我的领域。”
银羽没有放弃。它飞向炙热的沙漠,在金字塔深处找到沙漠死神。
“尊贵的塞卡特,请让我的爱人复生。”银羽献上尾羽。
沙漠死神叹息:“生命如沙漏,流尽不可逆。我只能掌管沙漠中的生死,你的伴侣不属于这里。”
最后,银羽飞向世界之巅,在冰雪永恒不化的山峰上找到了冰雪死神。
“寒冷的赫伊姆,我愿以一切交换,只求再见辉光一面。”
冰雪死神凝视它良久:“最执着的信天翁啊,你为什么不能接受自然的规律?”
“因为爱不是自然的规律,”银羽回答,“爱是超越自然的力量。没有辉光,我的每一次振翅都沉重如铅,我的每一个明天都黯淡无光。”
冰雪死神被它的执着打动,但仍说:“我无法让死者复生,但可以给你一个选择:忘记她,你将重获平静;或者记住她,承受永恒的思念之苦。”
银羽毫不犹豫:“我宁愿永远痛苦,也不愿片刻忘记。”
冰雪死神点头:“那么你已拥有死神能给予的最大祝福——永恒的忠诚。去吧,当你生命终结之时,这个祝福会显现它的力量。”
银羽带着渺茫的希望回到故乡。年复一年,它孤独地飞翔,每次迁徙都继续寻找着死神的踪迹,寻求任何可能让爱人回归的方法。
几十年过去了,银羽的羽翼渐渐失去光泽,飞行高度一天天降低。最终在一个宁静的黄昏,它再也无力振翅,缓缓降落在最初与辉光相遇的那片悬崖上。
“我尝试了一切,辉光,”它喘息着低语,“我飞遍了全世界,求遍了每一位神明...原谅我没能带你回来。”
银羽闭上眼睛,等待永恒的黑暗降临。
但死亡并非它想象的那样。
在生命消逝的瞬间,银羽感到一种奇妙的轻盈。它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从衰老的身体中升起,焕发出青年时的光彩。更不可思议的是,前方站着辉光的灵魂,如它们初遇时那般美丽。
“你...怎么...”银羽难以置信。
辉光的灵魂温柔地靠近:“银羽,我一直在等待。死神们从未拒绝你,祇们每位都赐予了你一份祝福:海洋死神赐你穿越生死边界的力量,沙漠死神赐你找到我的指引,冰雪死神赐你保留所有记忆直至重逢的时刻。”
银羽终于明白——死神的“拒绝”其实是考验,真正的祝福只有在生命终结时才会生效。
两个灵魂的羽翼交织,不再需要言语。它们比翼飞向星空,在夜空中划出两道璀璨的光轨。地上的信天翁们仰望天空,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奇景——两颗紧紧相依的星辰突然出现,比任何星星都明亮。
从此,信天翁们传说,每当有同伴失去挚爱,夜空就会多一对相依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