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即便如你所说,这折扇来历蹊跷,也无法证明乔帮主是无辜的,更不能证明马夫人就是杀害马副帮主的元凶。”
这时,单正突然开口了。
作为铁面判官,他比一般人更看重证据。
“单老爷子说的在理。”
方信似乎早料到有人会如此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请另一位当事人,来说说‘真相’吧。”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方信缓步走到了那具早已“冰凉”的全冠清“尸体”旁。
只见他俯下身,看似随意地一掌拍在全冠清的后心之上!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毫不着力,但掌落之处,全冠清的“尸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竟从全冠清口中发出!
“活了!全舵主活了!”
“他没死?!”
群丐顿时炸开了锅,惊呼连连。
康敏见到这一幕,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只不过也无人在意,只当她是见到死人复活后的惊吓罢了。
乔峰也大是惊讶。
他的武功是除了方信之外在场最高,他之前清晰感知到,全冠清的心脉都停了。
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原来,方信之前出手看似狠辣,实则用上了极高明的劲力控制手法,只是震断了全冠清的经脉,令他闭气假死,并未真正取他性命。
这是天下第一世界,六扇门收藏的一门武功。
方信之前创立六扇门,朱无视登记后,他就命其收揽天下武功。
只不过由于不是吸功大法吸来的,他对这些收藏的武功,大多只是拿来增强底蕴,并不能如指臂使。
但这门很有意思的武功,他倒是记了下来。
之所以之前将全冠清“拍死”,只不过是不想这个节奏大师带节奏罢了。
现在将他“复活”,自然是需要这个工具带节奏了。
物证,在原著中也没有提及过,方信也不可能临时变出来,但人证,他却可以掌握在手里。
全冠清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方信那似笑非笑的脸庞,以及周围无数道震惊的目光,心脏骤然一缩,险些再次停止跳动。
“全舵主,”
方信蹲下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面庞,全冠清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惊骇。
刚才他虽然“死去”,但对外界的一切动静,其实都听在耳中。
可他身体动不了,睁不开眼,说不了话,甚至呼吸都无法自主,那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这种感觉。
眼前这个人,简直不是人。
“来,说说看。马夫人是如何与你密谋,许你何等好处,让你串联叛乱,陷害乔帮主的?马副帮主究竟是谁所杀?
你现在说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否则……”
方信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森然的杀气笼罩了全冠清:“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全冠清被这杀气一激,又见今日反叛夺位的阴谋已经彻底落空,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在丐帮,原著中有名有姓的出场人物中,全冠清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一个纯粹的小人,是很惜命的。
尤其是在死过一次的情况下。
“我说,我全都说!是马夫人,是康敏这个毒妇勾引我。她许诺只要除掉乔帮主,便助我坐上长老之位,将来甚至助我登上帮主之位,马副帮主……马副帮主是白……”
他话未说完,但目光已瞥向了扶着康敏的白世镜。
虽然名字未出口,但这眼神所指,已是昭然若揭。
“够了!”
白世镜猛地一声暴喝,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全冠清的指认,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推开康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马大元坟墓的方向,重重磕头,额头瞬间见血!
“大元兄弟,是我白世镜对不起你,我色迷心窍,我罪该万死啊。”
他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多年的愧疚与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白世镜的当众忏悔,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散了所有迷雾。
愤怒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所有丐帮弟子。
“杀了他们,为马副帮主报仇。”
“清理门户,杀了这对狗男女。”
“还有全冠清这个叛徒。”
“原来方公子说得一点没错,帮主真的是被诬陷的。”
怒吼声震耳欲聋。
徐长老踉跄后退,手中的打狗棒几乎握不住,老脸之上满是羞愧与悔恨,喃喃道:“冤孽……真是冤孽啊……老夫……老夫真是糊涂啊!”
智光大师闭目长叹,连连念佛,显然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
其余人也是一脸错愕。
同时感觉不虚此行。
天下第一大帮的糗事,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乔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白世镜的忏悔,看着康敏的怨毒,看着群丐的愤怒……
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今日之事,若都如方兄若言,即便不是我做的,也都是因我而起,因我是契丹人而起。
契丹人……
就在这时,忽有弟子厉声问道:“方公子,这毒妇的奸夫,除了白世镜与全冠清之外,可还有旁人?是否便是那‘带头大哥’?”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静,连智光大师都猛地睁开了眼。
方信闻言,还真是愣了一下。
这是哪个人才问的?
站出来!
这么有想象力的问题,他都没有想过。
方信也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步走到了跪地痛哭的白世镜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世镜的肩膀,语气竟带着几分仿佛朋友间调侃般的“惋惜”:
“白长老,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搭上自己一生的清誉和兄弟性命,值得吗?”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白世镜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作为执法长老,铁面无私不假,但也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对康敏产生了变态的占有欲。
所以说,女人?
只会影响男人拔刀的速度。
还是太监好啊。
白世镜身躯一颤,抬起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面庞上,竟露出了一丝感激。
“方公子,谢谢你。”
他站起身,朝着乔峰重重一鞠:“乔帮主,“乔帮主,我白世镜……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元兄弟!更对不起丐帮!”
乔峰看着他,眼神复杂。
愤怒、悲哀、怜悯……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位曾经铁面无私的执法长老,终究没能逃过情欲的魔障,落得如此下场。
白世镜直起身,脸上血泪交织,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脊梁,仿佛要找回一丝执法长老最后的尊严。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丐帮弟子,声音虽然沙哑,却带上了一种决绝的威严:
“执法弟子何在?!”
数名身背法刀、神情肃穆的丐帮弟子应声出列,齐声道:“在!”
“叛徒全冠清,陷害帮主,罪证确凿,依帮规,该当何罪?!”
白世镜厉声问道。
“当处万刀之刑!”
执法弟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
白世镜目光锐利地扫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全冠清,“即刻执行!”
“不,不要!白长老,帮主。
方公子,你说过放我一命的,饶命啊!”
全冠清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
但执法弟子毫不容情,两人上前,将其死死按住,另一人抽出冰冷法刀。
手起刀落!
全冠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染红了地面。
这个野心勃勃、煽动叛乱的罪魁祸首之一,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紧接着,白世镜又连续下令,将那几位跟随全冠清反叛的丐帮四五袋一一依帮规处决。
整个过程,他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铁面无私的执法长老。
杏子林中一片肃杀,只剩下法刀挥落的声音和叛徒临死前的短促惨哼。
处理完所有叛徒,白世镜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康敏身上。
此刻的康敏,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娇弱和怨毒,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她看着白世镜那冰冷陌生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
白世镜看着她,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迷恋,有痛恨,也有悔恨和厌恶。
他惨笑一声,猛地从身旁执法弟子手中夺过一柄法刀。
“我白世镜一生执法,最终却知法犯法,罪孽深重,百死莫赎!”
“唯有以此残躯,向大元兄弟谢罪!向丐帮列祖列宗谢罪!”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反手一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呃!”白世镜身体猛地一僵,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他死死地盯着康敏,用尽最后力气说道:“康敏……我在下面……等你……”
噗通!
身躯重重倒地,彻底没了生机。
这位丐帮执法长老,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法刀之下。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接连的鲜血和死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徐长老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智光大师双手合十,低声诵经。
乔峰看着白世镜的尸体,默然无语。
白世镜的选择,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这是他维护自己最后尊严,也是向乔峰忏悔的唯一方式。
无论如何,此人最终以血洗刷了自己的部分罪孽,也算是保全了丐帮最后的颜面。
白世镜与全冠清已然伏诛,但今日之事的罪魁祸首,却让执法弟子犯了难。
因为康敏虽然是马大元的妻子,但她其实不属于丐帮弟子。
执法弟子,执行的是帮规,针对的是丐帮弟子。
而康敏,眼见事情彻底败露,所有的娇弱、哀戚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乔峰,尖笑道: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乔峰,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康敏哪点配不上你?你竟然敢无视我。乔峰,你是个契丹人,你是个胡夷,一辈子都是胡夷,你就该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哈哈哈!”
她又猛地指向白世镜、全冠清的尸体,指向徐长老,指向所有丐帮弟子:“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假仁假义。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到最后,她的双目泛红,望向方信:“方原,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失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眼见此女已经彻底疯狂,所有人都是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方信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一个疯女人罢了,就连老段都受不了她,更别提本性暴露后,其他男人了。
屈指轻轻一弹,一道无形气劲激射,洞穿了此女的眉心。
他方信可没有什么不杀女人的习惯。
天下第一世界,他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
乔峰看着康敏的尸体,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一切的恩怨纠葛,似乎都随着她的死亡而暂时画上了句号。
但他心中的巨石却并未放下,还有一个更大的谜团压在他的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方信,声音沉痛而坚定:“方兄,今日多谢你为我洗刷冤屈,揭露真相。此恩乔峰永世不忘。但……在下尚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方兄解惑。”
方信似乎早已料到他要问什么,淡然道:“乔兄可是想问,当年雁门关外,那位率领中原高手伏杀你父母的‘带头大哥’,究竟是谁?”
“正是!”
乔峰虎目灼灼,紧紧盯着方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初你我相识,也是在万通镖局,方兄为父母报仇。还请方兄告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方信身上。
智光大师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双掌合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方信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边失魂落魄的徐长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乔兄何必舍近求远?你要的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伸手指向徐长老:“徐长老身上,带有两封密信。一封,是汪剑通汪帮主留给马副帮主的遗书,上面详述了你的身世来历,本是拿来佐证你的契丹身份。另一封……
便是当年那位‘带头大哥’亲笔写给汪帮主的信件,信中除了提及你的身世,也涉及当年旧事,乔兄一看便知。”
乔峰目光如电,立刻锁定了徐长老:“徐长老!请将信函予我一观!”
智光这时长叹一声,上前一步,挡在徐长老身前,对乔峰合十道:“乔帮主,冤冤相报何时了?
当年之事,确是吾等大错特错,百死莫赎。
但那位‘带头大哥’这些年来为中原武林鞠躬尽瘁,造福苍生。还请施主三思。当年的过错,我愿一力承担,以死谢罪。”
说着,智光大师抬起手掌,便要向自己天灵盖拍去!
“大师不可。”
乔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智光的手腕。
他看着眼前这位苦苦哀求、甚至不惜以死相护的老僧,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神色复杂的丐帮弟子,心中悲愤交加,却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智光大师话语中的恳切与那“武林浩劫”的后果,却又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若执意追究,逼死智光……这难道就是他想看到的吗?
乔峰一生顶天立地,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可如今却陷入如此两难之境。
良久,乔峰缓缓松开了智光的手腕,虎目之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仰天长叹一声,声音沙哑而沉痛:“罢了……罢了……”
他缓缓环视在场所有丐帮弟子,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
“徐长老,诸位兄弟。”
乔峰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真相已白,乔某…不,萧峰,蒙冤得雪,心中感激。但我终究是契丹人。
这丐帮帮主之位,让一个辽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于情于理,于丐帮百年清誉,终究不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打狗棒,我还了。这丐帮帮主之位,我辞了。从今日起,萧峰是契丹人萧峰。”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去追问那“带头大哥”的身份,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向着林外走去。
那背影挺拔依旧,却带着一种挣脱了所有枷锁后的孤寂与萧瑟。
“帮主!”
“帮主!”
“帮主,不要走。”
“帮主,我们不在乎你是辽人。”
众多丐帮长老和弟子们纷纷喊道,在他们很多人的心目中,乔峰的契丹人身份,其实已经不重要。
声浪如潮水般的呼喊令萧峰的身影一顿,却又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方信看着萧峰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纳闷。
自己折腾这么久,乔峰还是脱离了丐帮。
不过,这也符合天龙的基调。
民族矛盾,是个人意志所不能抗衡的。
除非他在杏子林事件之前,将所有知道乔峰身世的人全部干掉,否则乔峰脱离丐帮是必然的。
这般结局,或许已是乔峰最好的选择。
方信的目光在远处的林子深处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耐心寻味的弧度,随即他转身对王语嫣、阿朱、阿碧、段誉等人道:“此间事了,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