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远山聊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明，杏子林的好戏即将登场。
方信正准备离开，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萧远山说道：
“对了，萧护法，那些少林绝艺，你就不要再修炼了。”
萧远山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的佛性不足。”
方信看了他一眼，说道。
“佛性？何谓佛性？”
萧远山好奇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方信想了想，看了眼已经渐明的天色，估摸着还有点时间，便说道：
“少林七十二绝技每一门都是凌厉狠辣的杀人之法，修炼越深，戾气越重。你这些年来，疯狂地偷学各种少林绝技，但只是机械地修炼招式和内力法门，追求速成和威力，于是产生的戾气更深，更重。
这些戾气本是精神之伤，但时间越久，便会沉入五脏六腑，日积月累，成为内伤。
你的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是不是每日三次会感到万针穿刺之痛？”
最后一句话，说得萧远山神色一变。
他近些年，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的确疼痛难忍。
萧远山有些急切地问道：“那跟你说的佛性有什么关系？”
“佛门武功，自然需要佛门的法理作为内核，你只会武功，不会佛法，无法化解修炼少林绝技过程中产生的戾气与杀伐之心。
就好比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刀，若无与之匹配的坚韧刀鞘和沉稳持刀之心，终会反伤其主。”
方信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刺入萧远山心中。
“少林武功，源自佛法。其招式虽刚猛凌厉，但其内核却是‘戒、定、慧’，是慈悲与超脱。
修炼者需以佛法化解武功中的戾气，调和阴阳，方能循序渐进，不至走火入魔。”
方信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萧远山体内每一处暗伤：“除了那三道穴道的刺痛之外，你近年来应该还时常感到心烦意乱，难以入定吧？夜间噩梦频频，甚至偶尔会控制不住心中暴虐的杀意？”
萧远山脸色愈发苍白，方信所言，句句戳中他的要害。
这些症状他早已察觉，却只以为是仇恨所致，从未想过竟也与所修武功有关。
“掌门可有办法化解？”
萧远山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方信轻笑道：“倒也不用惊慌。你若是现在放弃修炼这些少林绝技，那些戾气随着时间，会自然消解……”
“不行！”
还未等方信的话音落地，萧远山就直接拒绝了这个办法。
要他不练武功，他如何报仇？
报不了仇，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掌门答应给他报仇提供助力，可这些年来，他一直靠得都是自己，又怎么会真的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强大又神秘的年轻人身上。
方信并不意外。
就算加入了逍遥派，成为了第四护法，萧远山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武功。
于是他接着说道：“第二个办法。遁入空门，真正去研习佛法，以佛法化解戾气。不过嘛，就以你如今的心境和深重戾气，此法耗时会极其漫长，大概花个二三十年，就能成为得道高僧，然后一身武艺融会贯通。”
萧远山：……
“难道就没有那种见效快，立竿见影的方法吗？”
“有啊。”
方信看着他，淡淡道：“有一种方法，效果立竿见影，并且可以使你永久摆脱这些戾气的困扰。”
“什么办法？”
萧远山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方信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随后猛然探出手，按在了萧远山的肩头。
下一刻，萧远山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自方信的掌心传来。
“掌门！你……”
萧远山大惊失色，本能地想要运功抵抗。
真气涌动，衣玦飘飞，试图震开方信的手掌。
然而，这只是徒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归墟漩涡，正在将他整个人连皮带骨、连精带气彻底吞噬进去。
“呃啊啊啊——”
萧远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眶、鼻孔、耳中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在随着真气的流失而飞速消逝。
短短几个呼吸后，萧远山体内原本奔腾汹涌的真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日夜折磨他的穴道刺痛、心烦意乱、杀意翻腾等等症状，也随着真气的抽离而骤然消失。
就像一座堵塞淤积了三十年的污浊水池，被人用霸道无比的手段瞬间抽干、清洗了一遍，虽然干涸见底，却也不再污臭淤塞。
方信缓缓收回了手掌，感受着体内激增了一大截的真气，微微点点头。
不愧是天龙世界排的上号的高手，真气总量的确不低。
就是太过驳杂了。
少林七十二绝艺，每一门其实都有独特的内劲修炼运转法门。
所以每修炼一门绝艺，体内的真气便会雄厚一分，同时也会驳杂一分。
这也是少林僧人，无法同时兼修七十二门绝艺的原因之一，真气太驳杂，不仅会影响武功的“纯度”，也会提高修炼其他武学的难度。
除非修炼少林秘传【易筋经】与【洗髓经】，才能将这些真气融为一炉。
嗯，修炼方信的【般若菩提身】也可以。
只不过这门武功需要极其丰富的佛门底蕴，一般人压根学不了。
如今方信体内，在他刻意控制之下，佛门的般若菩提真气与道门的北冥归墟真气，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是他对于日后“角色道路”的一种尝试。
萧远山半跪于地，感受着空荡荡的丹田，面如死灰。
他四十多年的功力，没了！
一滴都没有了。
萧远山挣扎着抬起头，声音虚弱而沙哑：“我的……我的功力……”
“放心，只是暂时的。”
方信淡淡说道，“戾气与你修炼的真气交织在一起，这是最快清除戾气的办法。但你的根基尚在，只要花费一段时间，就可以将真气修炼回来。”
说着，方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
“这是我逍遥派的其中一门绝学，名为【无相神功】，无形无相，变化万相。好好练，最多半年时间，你便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水准。”
无相神功……
萧远山接过册子，只是翻开一看，很快就被里面精妙的武学理念吸引住了。
他瞬间就肯定，这的确是一门极其精妙强大的绝学。
竟然如此轻易就交给自己？
他抬起头，却愕然地发现方信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