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香塔之战后的第三日。
雨后的城池依旧弥漫淡淡香气,仿佛夜袭未曾发生。然而在天牢之中,一场更深的对峙悄然展开。
沈怀瑾披一身布袍,立于牢前。狱卒开门,他缓步入内。
香煞静坐案前,身披囚衣,面色不见半分颓意,反而如同山中道人般神定气闲。
“你来了。”
“你等我来。”
“我知你必来。”香煞微笑,“你心有结,需解。”
“你说你是我未出生的弟弟——这,我无法相信。”
“那便听我说一桩陈年旧案。”
沈怀瑾未语,只微点头。
“二十年前,香门分崩离析,先主身亡,其妻以一子一婢逃亡江南。”
“此子,便是你。”
“而我,为了香门重聚,被留下香山,日夜受香阵折磨,以香筑身。十八岁那年,主事赐名‘煞’,意即以香为刃。”
“那一年,你中榜。”
沈怀瑾神情微动:“你如何知我中榜之事?”
“香门余孽,遍布江南。你入乡试,一香者亲眼所见。”
沈怀瑾握扇的指节泛白:“所以你不是我弟弟,而是……香门要我为你所用?”
香煞微笑:“我既是你弟弟,也是你影子。”
“我不能信。”
“你可知香门为何崩?”
“因内讧。”
“错。”香煞淡淡道,“是因‘外香’。”
“外香?”
“北方胡商所带之异香,能摄魂夺魄。香门七贤三人堕之,背叛香门,献南宋香术予北地。”
“你是说——香门的敌人,不在你我,而在朝野之外?”
“正是。”
沈怀瑾闭眼,许久,低语:“我需要证据。”
香煞从袖中抖出一物,竟是一枚琉璃香环。
“此环乃叛者随身信物,其上香线,不随岁月变色。”
“你自己为何不交给朝廷?”
“我交了。”
“然后呢?”
“被扣下,被藏起,被遗忘。”
沈怀瑾沉默。
——
次日。
朝堂。
韩承节递上“香环证物”,堂上议员纷纷低声商议。
左相沉声道:“此香器确有异处,可与御香院比照。”
御香院使者看了一眼,脸色突变:“此物……三年前曾出现在大理。”
“叛香者之一,正潜藏于大理国?”
朝堂哗然。
韩承节转身,望沈怀瑾:“你意如何?”
“此案未了,我愿往大理查清。”
“你非官吏,朝令难出。”
“那便以民间之身,探民间之事。”
左相凝眉,忽叹道:“沈秀才此番作为,已超布衣。我奏请太学,赐以‘香事监察’,持符通行。”
——
三日后,沈怀瑾持新印离临安,苏晚音与楚言之同行。
“你真信他是你弟?”楚言之问。
“不。”沈怀瑾摇头,“但我信香乱背后,有更深之局。”
“那我们这是……踏入更大的香网了?”
“香路漫漫,从香塔起,从香骨落,终至香国沉。”
苏晚音一笑:“这比你写的小说还玄。”
“那便写一部香事奇录,叫做《南宋奇案录》。”
几人相视一笑,踏入晨雾远行。
临安西郊。
一间旧香坊中,黑衣人们悄然聚首。
“香塔之局,失败。”一人低语。
“失败也是局。”
“沈怀瑾往大理?”
“那正好,引他入局。”
“咱们‘香国计划’,就等这位香门弃子入局。”
“沈怀瑾……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昏黄灯下,香烟袅袅。
香骨未寒,血香犹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