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刹,伊吉的眼前猛然炸射出一串火星!
不是火星——更像是思维瞬间炸开的错觉。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弗洛,但视角却像被什么猛然拽了出来,冷冷地悬在半空。
他看见了自己。
站在原地,一颗子弹穿破额头,黄白液体喷溅而出。像旁观者一样清楚、冰冷地看见。
伊吉的眉头一阵抽搐。
——这不是真的。
下一秒,一道细细的“噗”声响起,他猛地回神。
眼前的弗洛正悠悠地将手中的手枪举起,吹了口气。枪口缓缓冒出一杆印着“BANG!”字样的彩旗,晃晃悠悠地落下。
“客人?”
那声音慵懒、玩味,像是在欣赏一只被吓到的猫。
伊吉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手中的枪,缓慢地把手伸向自己额头。
没有伤口。没有血。
他的手掌却在轻微发抖。
但也只是轻微。
幻术吗?什么时候?
“……欢迎光临,亲爱的客人。”弗洛笑着,“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是我的欢迎仪式吓到了您吗?”
伊吉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伸出手,接住那根彩旗,低头看了几秒,然后把它插回了枪口中。
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伊吉平静地将箱子放到了弗洛的面前,“东西送到了。”
“多谢。”
弗洛微微一笑,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邀请人跳一支无害的舞:“来都来了,不玩两把?”
“我没兴趣。”伊吉语气平淡,眼神却透出一股微不可察的警惕。
“那真可惜。”
弗洛手指轻轻转着枪柄,歪着头问,“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噢,真是有原则的一位先生。”弗洛鼓掌称赞,又同时补充道:“不过如果没有花钱,没有利益损失,那也不叫赌。”
见伊吉皱着眉头,弗洛继续解释道:“朗格朗的规矩,第一次来的客人只要想玩,统统免费。连赌资都是我们提供的。”
“那我也没兴趣。”伊吉眼中掠过一丝不耐,语调也冷了半分,“别浪费彼此时间。”
他转身便走,赌坊里的喧嚣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弗洛没有拦他,也没人拦他。
大厅依旧纸醉金迷,筹码滚落、酒杯碰撞,一切都像是对他漠不关心。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出门口时,一位兔女郎忽然从一旁轻盈靠近:“先生,您还没付钱呢。”
伊吉脚步一顿,皱起眉:“付什么钱?”
“出门费,先生。”兔女郎依旧温柔如水,“这儿的规矩。”
伊吉皱眉,转头望向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弗洛。
那人正懒洋洋地倚着沙发,戴着那副兔子面具,正在修指甲。他没有抬头,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玩的确实免费,先生。”
兔女郎补上一句:“但出门……要付钱。”
这一刻,伊吉的心沉了下去。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了过去,语气冷淡:“够了吗?”
兔女郎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还不够呢,先生。”
然后,是弗洛的声音,从大厅另一头传来:“五枚金币。”
比赌桌上骰子投掷的声音还要清晰几分,就好像是穿过了所有的阻碍,直直地灌入伊吉的脑海当中。
伊吉慢慢转过了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弗洛,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妈的...五个金币?!什么时候抢劫合法化了?”
洛伦兹帝国的货币体系是百进制——一枚金币,等于整整一百枚银币。对寻常三口之家来说,只需二十银币便能度过整整一个月。
可现在,眼前这个王八蛋竟然开口就要五枚金币?
看着黑兔子脸上那诡异扭曲的面具,伊吉慢慢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欧尼与弗洛...
大概率是一伙的。
妈的...
深吸了一口气,伊吉开口道:“玩什么。”
“哈哈哈!我就知道您会答应的。”弗洛站起身给伊吉一个大大的拥抱,拉着伊吉的手朝着赌坊里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我发誓这是我们赌坊开设至今最最刺激的一个游戏!你一定会爱上的!”
弗洛讲的绘声绘色,伊吉则是不为所动。
他已经想好等会要请个什么神了。
在这片赌场,唯一的真神!
小房间的门被轻推而开,一缕清冽的丁香香气扑面而来,像是刚点燃的香料,混着隐约的血腥气息,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精神一振。
房间不大,正中央竖着一块尚未揭开的厚重幕布,两侧的鎏金椅背贴墙而设,看上去更像是囚椅,而非供人观赏表演之用。
这是什么赌法?
伊吉边走边打量四周,眼中掠过一丝谨慎,提前说道:“有巧克力吗?我要百分之六十浓度的。”
“巧克力?”弗洛挑眉,脸上挂着疑惑。
弗洛皱了下眉,提醒道:“血糖的波动可是会影响到人的判断能力的先生,您确定您现在要吃巧克力?”
“习惯了。”伊吉双手交叉,故作高深。
弗洛摸了摸下巴,眼中的疑惑更甚,同时在心中对伊吉的评价又变得模糊了一些。
“在欧尼的音乐影响下他说的话一定都是真话...可他不是刚刚说过自己与赌不共戴天吗?”
弗洛在脑海中快速地翻阅了一遍伊吉的资料,脑中的思路却没有因此变得明朗,反而变得有些混乱。
“这家伙之前也是个赌鬼...可没有吃巧克力的习惯啊?资料错了还是欧尼的问题?”
思索了一番,弗洛终究是放弃了深究,只是拍了拍手,手下的人很快就送上来一大盆百分之六十浓度的巧克力。
“我们可以开始了,先生。”弗洛语气轻快,笑容依旧温和。
“当然。”伊吉随手捏起一块巧克力,利落地塞进口中嚼碎,“不过……我们赌什么?这地方连赌桌都没有。”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猛然炸响!
伊吉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看去,只见弗洛正把玩着手中的短枪,枪口还冒着轻烟。
“赌这个,神父,这次是真子弹噢。”他笑得风轻云淡。
“俄罗斯转盘?”伊吉缓缓眯起了眼睛,心里一时间有些没底。
赌神赌这个…能行吗?
“什么俄罗斯转盘?”弗洛一边在心里记下这个听上去就很血腥的名字,一边悠然解释:“这是我刚想出来的点子,一直没取名字,你这名字挺带劲的,那就叫这个吧。”
说罢,他拍了拍手。
哗——!
幕布无声落下。
瞬间,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
伊吉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微微收缩。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弗洛胸口的衣襟,青筋浮现,声音低哑:“你他妈把人命当什么?!”
可弗洛没有反抗,甚至连表情都未曾变化,只是平静地站着,维持着那一如既往的微笑。
幕布之后,赫然是一个粗制的木制十字架。
十字架上,钉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孩子。
安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