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中猜测到有可能是麦考夫，但伊吉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迟缓，诞罪之枝破风而出，直接甩在马头上，紧接着左手肌肉完全绷紧左右开弓猛砸马脸！
拳头与棍子带着风声砸在牙龈上，那马半截舌头被打得翻卷出来，涎水混着血丝溅了一地。。
“是我是我！别打了！”
虽然猜到有可能是麦考夫，但伊吉并没有放松，反倒是拎着他的衣领，冷声道：“你是谁？”
“麦考夫..麦考夫.阿德雷亚克，鲍德恩家的马夫兼莉莉小姐的保镖...”
伊吉顿了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麦考夫，“你和我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昨天，昨天下午我们第一次见面神父，在贝克街！”见伊吉语气里没有任何要放松的意思，再加上看到了地上那个几乎被伊吉打爆了的女仆，麦考夫赶忙加快了语速。
并且他还添了不少细节进去，一直到伊吉把他的衣领松开，方才松了口气。
盯着麦考夫又看了一会，伊吉好奇道：“你为什么还是这张马脸？你之前不是变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神父，我要是知道我也不至于还是这模样了。”麦考夫深深叹了口气，扑通一下跪倒在伊吉的面前。
被麦考夫这忽的一跪，伊吉下意识就要搀扶他，却见到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神父...呜呜...我完蛋了！我一个北方人，好不容易才来到洛伦兹，而且现在还混了一个贵族的马夫工作，可现在我和莉莉小姐分开了，我一定会被海尔修大人弄死的！呜呜！”
“你要我做什么？”伊吉拉起麦考夫，温和道。
“求您和莉莉小姐说说，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份其他的工作？求你了神父。”
眼看着麦考夫又要跪下，伊吉也只得暂时答应。
“我会帮你求情，但不一定有用。”
“多谢神父，多谢...”麦考夫看上去松了一大口气。
“你刚刚说，你是北方人？”伊吉好奇道。
“是的神父，我的确来自于北方的诺斯帝国。”
伊吉坐在麦考夫跟前，眼珠子转了转：“能和我说说你的家乡吗。”
“当然。”麦考夫乖乖点了点自己的马头，开始为伊吉讲述诺斯帝国是何种景象。
“唉，诺斯帝国虽然没什么阶级差距，但是太危险了神父，你能想象吗？一个帝国上下全民皆兵，无论性别无论性格，只要你居住在诺斯帝国就必须上战场，在战场上厮杀，为战争之神马尔斯奉上铁与血。”
“全民皆兵？军功制？如果是在西边的话不得统一整片大陆了？”在心中吐槽了两句，伊吉开口问道：“那别的教会不管这些吗？就这么让这些信徒上战场？”
麦考夫盯着伊吉看了很久，像是憋着一句什么话似的，神色抽搐。
“直接说就行了，我不会生气的。”
“额...就是，神父，您一本书也没读过吗...”
伊吉眉头青筋猛地暴起，但又无奈点头承认，“我确实是懈怠了。”
见伊吉承认的爽快，麦考夫微微一愣，挠了挠脸颊解释道：“我们诺斯帝国，帝王即教皇，除了战争教会以外，几乎很少有别的教会能在诺斯传教，就算有也最多就是设立一两个教堂而已，啧..我可不想再回去那了，我母亲当初就是死在了战场上...神父，您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问问而已。”
话虽如此，伊吉实则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寻找退路。
玫瑰庄园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的，再加上之后表彰大会一开...
扯开了话题，伊吉又道：“你找到从这地方出去的方法了吗？”
“没有..神父。”麦考夫无奈地摊了摊手，同时终于忍不住指着地上的女仆，哪怕他觉得伊吉很危险，但还是想要问：“您这是...杀人了吗？”
“不算人。”
伊吉蹲在露露的身旁。
“就是我们先前见到的那些人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逼真很多。”
伊吉凑近了一些，扇闻下，伊吉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很古怪的味道。
温热，就像是刚分解了几天的蛋白质与脂肪，腥气、香气以及汽油味混杂在一起。
“你能判断出这是什么东西吗？我想你作为一个马夫，见识应该不会少吧？”说着，伊吉把手中的诞罪之枝交到了面前的麦考夫手中。
接过棍子，麦考夫轻轻闻了一口，而伊吉则是研究着露露脑后的开口。
人偶的内部几乎没有多少齿轮，甚至也只有外皮裹了一层金属，里头的东西更偏向是一团团一块块的固体。
“克朗是怎么做出来这玩意的到底？”
沉默了一下，看着眼前与这个世界几乎完全格格不入的科技，伊吉的呼吸顿住了。
“克朗..是特情科的人？”
“干脆大本营设在这得了，放眼望去全是自己人。”
笑了笑，伊吉继续开始在露露的身体里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咦？”
黏液下方，似乎有什么硬物。
“咔”地一声轻响，棍尖碰到一块异质感极强的金属。
他用力一挑。
一道细细的金属片从浆液中翻了出来，贴着棍身黏在边缘。形状像是徽章的一角，表面早已被液体浸蚀，边缘嵌着精细花纹。
他将它弹到手心，凑近一看。
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字迹。
“C.H”
把碎片稍微拨开了一点，伊吉却猛地发现原先刻着C.H的地方此刻被抹平，紧接着是一大段文字出现在了眼前。
“我来找你了，我马上就来找你，等我！我们一起出去！”
看一旁的麦考夫没有什么反应，伊吉赶忙将碎片藏到了自己的袖口，转身看向麦考夫，“你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吗？”
“神父...”
见麦考夫脸上的神色无比难看，几乎是完全的惨白，伊吉心中顿感不妙，“这是什么？”
“神父，我...你..这东西...是脑浆...”
麦考夫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这番话，伊吉的心头顿时一跳：“什么？！”
“是脑浆神父，这里面加了脑浆！”
麦考夫惶恐地说着，似乎被带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当中，“我见过的，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我的父亲用大锤直接砸死了一名洛伦兹的士兵，他的脑浆飞溅在我的脸上，就是这种温热，带点腥气的感觉。”
他把头埋到自己的膝盖里，脸上一般疑惑一般担惊受怕，“但神父，这人偶里的脑浆很新鲜...就好像..这真的是个人一样，您确定这是人偶吗？”
面对麦考夫的这一声质问，伊吉并没有感到内心的谴责或者是错杀了人的愧疚，他冷声道：“她要杀我，那我自然杀她。”
见麦考夫神色变了变，伊吉把诞罪之枝夺回来，指着地上那一滩东西，无语道：“你觉得这东西算人吗？”
“咚咚。”
麦考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口忽地响起了敲门声——伊吉整个人顿时紧绷了起来
伊吉神色顿时一白，没有任何犹豫，伊吉直接抓起麦考夫就朝外扔去，麦考夫也与之前的露露一样，跟个棒球一样坠落在地面，冰冷的晚风自窗户的大窟窿拼命朝里头灌。
嘎吱。
在风声的裹挟下，门被推开，那位先前被伊吉打掉了脑袋的女仆此刻完好无损的站在伊吉的跟前，目光掠过了地面上的另一个“自己”。
伊吉心底一慌。
她...复活了？不对，不是复活。是另一具人偶？还是——在模仿露露？
不行...不能被看穿我内心的想法。
伊吉迅速摆出了一副生冷的模样，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你竟敢冒犯我们美丽的光明女神阿尔德！”
女仆刚要张口，却被伊吉连声打断：“不要东拉西扯了！冒犯了就是冒犯了，所以我对她施加了惩戒！”
“好了露露，快来把你的尸体收拾一下，瞧瞧你散落在地上的模样，都快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团糟了！”
女仆愣了一瞬，紧接着脑袋上就开始冒起烟雾，晃了许久的脑袋，这才开口说道：“抱歉先生，对您的冒犯是我们的不好，请您原谅。主人叫我来通知您去宴会厅，晚宴要开始了。”
“知道了露露。”
拍了拍女仆的肩膀，伊吉纵身朝外走去，却忽的被女仆按住了手腕。
扭头看去，那是一个极其冰冷的表情，并不浮于表面的机械，反倒是那种人类真实的情感一般。
“先生，我希望您知道，我的名字是可可（coco）。”
“可可？”
伊吉的目光在地上的露露与眼前的可可身上流转，摆了摆手，“我不在乎你叫什么，怎么，你是打算杀了我这个光明教会的神父吗？”
似乎是被伊吉的话唬住，又似乎是变回了正常的模样，可可那如钳子般的手顿时松开，连连摇头：“不..不...”
没有多说什么，伊吉径直便走出了房间，在其余女仆的指引下朝着外头走去。
“这地方到底有没有一点逻辑...”
先前的每一个女仆都说自己叫露露，结果现在又多了个可可？
该死的...
在这地方呆久了自己不会也变成这样的荒谬东西吧？
“也不知道欧尼和麦考夫现在怎么样。”
怀揣着有些担忧的心里，伊吉终于到达了宴会厅，那股火鸡的香气更加浓郁。
大门被女仆们推开，映入伊吉眼帘的是不知道多少的贵族。
每一位都梳着像模像样的油头，身上穿的或是西装或是燕尾服，当然，女士则是清一色的低胸晚礼服，每一位身上都透漏着贵气。
但是...
无一例外，都是那种扭曲的身材，极长的上半身或下半身，要么就干脆是一个侏儒一般的模样。
有个男人正好走过来与他擦肩，个头不矮，穿着一身剪裁极其精致的深蓝色礼服，但由于上半身极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头插在两只腿上。
“啊，您一定就是外头来的那位神父吧？奥尔托雷跟我说过你啦！”那人笑着伸出手，声音温和，吐字清晰，举止非常得体。
伊吉的目光从他的手一路往上移，扫过比寻常人多出的两根关节，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一张如雕塑般完美的贵族面孔，轮廓锐利、皮肤光滑、眼神沉稳。
“欢迎您参加我们的宴会。”男人微笑，“我是柯林斯家族的查理·柯林斯。”
“很高兴见到您，柯林斯先生。”
伊吉与那人握了握手，但那人却好像没有反应一般，依旧重复着：“我是柯林斯家族的查理·柯林斯。”
他把手松开，又重新朝前递了递，像在等待伊吉握手，但又好像只是定在了半空，没有打算真的触碰。
“请享用晚宴。”查理微微一鞠躬，身形转动的方式倒不像正常人在原地掉头，更像是被一股力量“滑”了个方向，顺着人群飘走了。
伊吉站在原地，看着整片宴会厅中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场面，一时间竟有点恍惚。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崩溃与正常之间反复拉扯，就好像被人用反复抽插着自己的大脑一样，每一个沟回都好像被填满了...
伊吉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强烈的香气、音符般一致的交谈声，还有这些一眼看过去就无法定义种族比例的宾客们，交织成一种类似梦魇的高级幻觉。
“真草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顺手端起一杯红酒，走向宴会厅一角较为安静的位置坐下。
只是刚坐下，边上一位颇为俊美的青年就拍了拍伊吉的肩膀要与他干杯，笑道：“噢，伊吉神父，很高兴见到您。”
“噢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您。”伊吉无力地回敬他。
但那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挑了挑眉，“您看着可不像高兴的样子，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唉，别提了...说来话长...”
正要端起酒杯与一旁的年轻人碰杯，伊吉却陡然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叫伊吉？
自己报上去的名字不是佐伊吗？
一阵危机感陡然传遍了伊吉的全身，来不及反应，血肉噗嗤一声被割破的声响已然传来。
僵硬地转过身看着面前戴着一个单边眼镜的青年，一把匕首已然捅进了伊吉的小腹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