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话音刚落,只见杨大胡子在桌子上敲了三下,一大批身着蓝色长衫,袖口带金色云纹的人群冲了进来,散在高飞的桌子周围,形成了包围的态势,高飞瞧了一眼,似乎暗含着几种阵法的影子。
杨大胡子伸手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肉,一边吃一边说:“你这般处心积虑的引我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你为何这般笃定我是引你出来?”高飞反问道。
“江湖中谁不知道蔷薇是我杨大胡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十八年前这贱人和孙逵私通被我察觉,要不是当时我被要事缠身,怎会让他们跑了。今天,你明目张胆的带着这贱人出现,我怎会不来。”杨大胡子冷哼道。
“还不算蠢,不错,我引你来此,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报仇,二是扬名。”高飞回道。
杨大胡子点了点头,轻蔑道:“杀了我既能报仇,又能扬名江湖,一举两得。只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学了点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有什么本事杀我?”
顿了顿,杨大胡子接着道:“你且说说,你是为谁报仇,因何报仇?”
高飞默然,右手拿起酒杯,淡淡道;“不过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罢了,一个道士捡到一个孩童,将其抚养长大,收为弟子。某日道士下山采购物资,不小心冲撞了总瓢把子,便被杀了。后来这孩童得了一些机缘,练成了一些武功,便想着复仇罢了。”
“如此说来,你要杀我倒也应当理所应当。只是,这贱人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找了她十八年,未曾得到一丝消息,竟被你找着了?”杨大胡子问道。
说到这,高飞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来也巧,半年前我从塞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家黑店,开店的是一个老头和一个水桶般的妇人,他们把我当成了肥羊,结果失手了。那老头便是紫面二郎孙逵,被我杀了,那水桶般的妇人便是贵夫人了,被我掳了。”
听到这话,杨大胡子奇怪的问道:“那般模样你也能下得去手,还有,她是怎么变回以前的样子的?”
高飞得意的笑道:“苗族有一种蛊虫,名叫昙蛊,不论你是多大的岁数,被昙蛊寄生后都会变成年轻时的模样,可谓是天下奇珍,恰好,我手中便有一条昙蛊。”
“我这人好色如命,想见识见识十八年前艳名远播的蔷薇夫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更何况,还能引来你这个老狐狸,何乐而不为?”
杨大胡子点了点头,道:“有道理,看在你把蔷薇找出来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到时候挑挑,我可以让你少受一种刑罚。”说完,杨大胡子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高飞。
杨大胡子刚放下筷子,高飞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柄剑。这是一柄细长的剑,剑身带有血槽,两侧已开锋,寒光凛凛,阳光一照,高飞眼前便出现了一道刺目的亮光,高飞不由的闭上了双眼。
长剑自杨大胡子右侧刺出,剑身划过空气时发出刺耳的呜呜声,剑尖直指高飞的喉咙,当真是疾如雷风。
高飞闭着眼睛,耳朵却是一动,听着剑声,将脖子一歪,长剑从高飞的脖颈划过,丝丝凉意激的高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迅疾的长剑并未接着向前刺出,而是违反常理般向左划去,正是高飞躲避的方向。
高飞此刻已然睁开双眼,听到左边的破空声,右手一抬,只见一双竹筷已稳稳的夹住了长剑。
高飞向前看去,握剑的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此前他并未出现在包围高飞的人群中,而是隐藏在食客中。看到杨大胡子的手势,才出手突袭。
灰袍男子自认自己的这手快剑在江湖中罕逢敌手,再加上偷袭出手,江湖上九成九的人躲不过去。可惜,他遇上了高飞。
长剑被高飞用筷子夹住,灰袍男子神情惊骇,立马松开剑柄,向后退去,顺手从周围人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摆开架势,防止高飞的后手。
高飞看到灰袍男子退去,便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剑柄正对着杨大胡子。高飞笑道:“总瓢把子,要动手也等饭吃完再动手吧!我这人可是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了。”
杨大胡子双眼一缩,暗自提功运气,防备着高飞出手。这灰袍男子名叫独亮,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专门做一些脏活黑活的。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实力毋庸置疑。就刚才的这几剑,杨大胡子自忖自己定是要先后退再反击的,万万做不到高飞这般轻松写意。
更何况,这柄长剑是杨大胡子花重金从藏剑山庄买来的神兵利器,高飞仅凭一双竹筷子就能抵挡,这份眼力和功力都足以让杨大胡子将警惕心提到最高了。
看着杨大胡子防备的样子,高飞浑不在意,只是换了一双筷子,开始品尝着云来客栈的招牌美食,时不时的,还端着酒杯去喂蔷薇夫人。
蔷薇夫人自杨大胡子进来就低着头,她虽然知道高飞武功高深,但杨大胡子的可怕是刻到她骨子里的,她并不确定高飞能胜过杨大胡子。
直到高飞展露了这般让杨大胡子忌惮的武功,她才抬起头,露出如花的娇靥,双手搂着高飞,奉上香吻,将高飞时不时递过来的美酒一饮而尽。
这般场景让高飞大感刺激,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系列。摇了摇头,高飞收拢思绪,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杨大胡子则是全神戒备着,趁着高飞刚才分神的机会,左手将桌子一掀,右手握着宝剑,脚尖点地,向后飘去。刚才他一直感觉被锁定着气机,若是出手,必遭雷霆一击。直到高飞分神,他才找到机会才出手后撤。
高飞回过神来,就看见桌子被掀。于是伸手一拍,桌子边飞向杨大胡子,同时,高飞的凳子像是有人拉着一般,向后退了一米左右,桌子上的菜肴这时才摔在地上,汤汁四溅。
杨大胡子脱离的高飞的锁定后,站在包围圈外,得意一笑:“现在,便是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来了也救不了你,哈哈哈……”
高飞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会趁我走神的时候偷袭,没想到,你居然不敢出手,看来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用在你杨大胡子身上是万万没错了。”
杨大胡子捋了捋自己那漂亮的胡子,道:“你的武功确实超出我的预料,但你刚才只是诱我出手,真当我看不出来吗?哼!”
高飞拍了拍手,叫好道:“你虽胆小,眼力却不错,只是你说对了一半。给你机会动手是真,但要说我怕了,那倒未必。”
“还有,你之前也有几处说错了。”
杨大胡子冷笑道:“我倒是想听听,我那些地方错了。”
高飞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第一处嘛,是当时给你戴绿帽子的是黑心妙郎君花蜂,至于紫面二郎孙逵不过是个替死鬼,所以你追杀错了人。不不不,也不算错,孙逵虽然不是小白脸,但哄得蔷薇高兴,到最后也给你戴了帽子了。”
“这第二嘛,你太高估你这群手下了,也低估了百晓生的兵器谱。天机老人要是来了,只怕他们还真拦不住。当然,天机老人不会救我,毕竟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孙老头。”
这话说完,高飞的目光转向酒楼中靠西北角的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一个说书先生和一个小女孩,说书先生年纪很大,须发花白,手上拿着一杆大烟枪,不时的嘬一口烟嘴,那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的年纪,扎着两根大辫子,红扑扑的小脸甚是可爱。
“这第三嘛,”
杨大胡子听了一半就涨红了脸,听完高飞说孙老头的时候吓了一跳,顺着高飞的目光看去,发现只是一对普通的爷孙,再也忍不住怒火,大喊一声:“给老子活剐了他。”
杨大胡子话音刚落,就有三十八种,共九十七件暗器射向高飞,有金钱镖,有飞针,有蒺藜、有五芒珠等等,这些暗器蓝滢滢,绿幽幽的,明显是淬过剧毒。自上而下,前后夹攻,封死了高飞所有的退路。
在暗器后面,以独亮为首,五柄长剑分别刺向高飞的双眼、胸口和下阴,剑尖抖动,随时可能变换位置。同时,四个大汉手持铁棍从高飞身后攻来,铁棍势大力沉,一击足以将一大块花岗岩砸的粉碎,要是落在人身上,必是砸成一团肉泥。
而高飞的头顶上,有八个人扯着一张渔网从天而降,渔网的绳子十分粗大,制作工艺复杂,且都在桐油中浸泡过,不但刀剑难伤,而且十分沉重。渔网上还挂着一些刀子、铁钉之类的小玩意,若是被困住,单单就接触的那一瞬间,足以将人砸的筋断骨折,划得皮开肉绽。
不管从哪个方向去看,高飞都已陷入绝境,任谁也想不到,杨大胡子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
“爷爷,你说那个好色之徒能不能赢啊!”大辫子女孩带着一丝好奇,扯了扯老人的衣袖。
那老头美美的嘬了下烟嘴,笑呵呵的说道:“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看下去,看下去就知道了。”
高飞是个祸害,所以他自然会活下去。
九十七件暗器虽然够多够毒,但高飞的手却更快。只见高飞将右手从蔷薇夫人身上抽出来,一扯,便将蔷薇夫人的长裙扯了下来,右手握着裙角,轻轻一抖,长裙表面布满真气,高飞左手搂着蔷薇夫人,右手的长裙随着身子一转,已将飞射而来的暗器尽数奉还。
五名剑客看到飞来的暗器,有三人持剑回防,另外二人则是加速向前攻去,高飞身后的四个大汉将手中铁棍舞的水泼不进,将将暗器一一打落。
高飞哂笑一声,双脚交错间,已来到独亮身前,独亮来不及变招,就被高飞双指戳在手腕上。
独亮手腕一麻,手中使不上丝毫力气,宝剑“噔”的一声落在地上。高飞再向前一滑,手指弯曲,按在独亮后背,接着一抓一扔,独亮飞到半空中,然后被高飞一掌击在后背。
只见独亮口吐鲜血,身体向上飞去,正好撞见飞下来的渔网。独亮发出一声惨叫,身上被扎入十数柄小刀、铁钉。高飞这掌使出了十分功力,竟然让独亮带着渔网往上飞了几寸。趁此良机,高飞将蔷薇夫人往老人坐的那一桌推去,自己却冲向杨大胡子。
就在这时,四柄长剑已拦在高飞的必经之路上,看他们的样子,哪怕死,也要将高飞留在网内,而杨大胡子也早已蓄势待发,只待打出惊天一击。
渔网上升的力道已尽,被八人拉着加速下降,高飞见状,转身向后,看着砸过来的四条铁棍,双手一伸,从重重棍影中握住了两根铁棍,一抽一挡,化解了这波攻势。
然后,看着挂在渔网上独亮,高飞故技重施,往独亮身上印了一掌,渔网应声而上。突然,几名拉网人合拢渔网,欲将高飞捆住。
高飞双目一凝,使了一招千斤坠,落在地上后急速的滑向一个剑客,相遇的瞬间,高飞五指虚握成爪,在剑客双肩一抓,已是卸了剑客的双臂。
然后高飞将剑客背在身上,冲向渔网边缘。只听见“噗嗤”的几声,高飞背上的剑客已被渔网上的小刀插入身体。此时,高飞已来到渔网边缘,一个鹞子翻身,高飞背上的剑客被挂在渔网上,而高飞也冲出了渔网。
就在冲出的一瞬间,杨大胡子将蓄势已久的一掌击向高飞胸前。此时高飞身处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杨大胡子击中,命丧当场。
杨大胡子露出狰狞的笑容,仿佛看到了高飞被自己一掌击毙的画面,只是,他高兴的太早了。
高飞的身体违反自然规律上向上猛地一窜,来到了杨大胡子的头顶,然后一脚踢在杨大胡子的胸前。“咔嚓”一声,杨大胡子的胸骨已被高飞踢裂,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一把漂亮的胡子沾满了灰尘血污。
“大家并肩子上,救总瓢把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杨大胡子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挥舞着手中武器,向着高飞蜂拥杀来。高飞见状,一脚踩在杨大胡子胸口,大喝一声:“谁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众人被高飞逼的停在原地,不知所措。而高飞则看着杨大胡子,突然笑了,轻声说道:“这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还真有本事杀你。”
“好了,你我如今也算恩怨两清了。”说完,高飞用力一踩,一代枭雄,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登时毙命。
残酷的江湖,你永远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