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天地之间，一抹血迹把半边天染得猩红。
就在这令人心胆俱裂的瞬间，楚如尘的视线如被磁石牵引，死死锁在那如风中残叶般摇摇欲坠的颜如玉身上。
他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慌乱。
周遭空间也突兀的一滞，似有什么洪水猛兽将要冲出。
在楚如尘没有注意到的后方，一直隔岸观火，没有任何行动的摇光圣子护道者悄然而至。
即便他的身形隐藏在黑袍里，但那冰冷的杀意依旧能够清晰的传到楚如尘的意识里。
原本让摇光圣子独自出手就意在助其成长，但楚如尘和颜如玉的联手偷袭却险些杀死了摇光圣子，这让其护道者怒不可遏，想要格杀二人，以泄其愤。
恰在此时，异变再生。
楚如尘身后的空间猛地“咔嚓”碎裂，如破碎的琉璃，十四杆漆黑大旗裹挟着滔天煞气从中冲出，旗面猎猎作响，符文闪烁不定。
姜义的身影随之显现，他眼神冷冽如冰，面上带着懊悔与焦急，朝着颜如玉的方向赶来，但后方的强大气息却止住了他的步伐。
回眸凝视，发现了周身遮掩在黑袍里的护道者，眼中杀意凌冽，左右相顾，只是刹那做出决定，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为摇光圣子护道的黑袍人杀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名护道者也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指尖凝出乌黑气团，与姜义的大旗碰撞在一起，“轰”的一声爆响，气浪席卷开来，二人瞬间战作一团，身影在天地间快速交错，劲气四溢，战成一团。
而楚如尘已无暇顾及旁的，他脚下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出，瞬间来到颜如玉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她软倒的身躯揽入怀中。
入手处一片滚烫的湿濡，那是她的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灼得他心口发疼。
楚如尘没有半分迟疑，颤抖着的左手慌忙一翻，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净瓶出现在掌心，其瓶口泛着柔和的灵光——那是取自荒古圣地的至宝，圣山上的神泉。
楚如尘神力催动，玉净瓶瞬间化作飞灰，神泉化作一道清泉，被他顷刻炼化，源源不断地渡入颜如玉体内，滋养着她残破的身躯。
腾出手来，又是一支玉净瓶取出。
立时，一股难以想象的芳香传来，竟是一枚果实。
这果实形似龟甲，表面有着奇异的纹路，流转着闪耀的光泽，正是玄武不死药结出的果实。
不过无人发现的是，这不死药与刚到手时相比，已经失了些许灵性，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变化。
倘若有大神通者在此，或许可以发觉，楚如尘体内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如细流般无意识地牵引着不死药的本源，那股吸收之力微弱到不可见，却从未停止过。
楚如尘的手停在半空中，内心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给颜如玉服下。
倒不是舍不得这不死药，而是事情实在太大，难以抉择。
这不死药的药力足以令大帝都重活一世，但也有其局限性，便是一人只能服用一次，第二次服用便没有了效果。
倘若现在给颜如玉服下倒是可以救她性命，但也变相的浪费了她一世生命，故此楚如尘十分纠结。
有了神泉的滋润，颜如玉脸色肉眼可见的转好，但依旧气若游丝。
神泉蕴含的生命精气固然庞大，但一个漏水的水桶，即便有再多的水源注入，依旧改变不了它无法留下这些生命之源的事实。
摇光圣子的一击倾尽全力，颜如玉的活路被截断。
此刻的她就是那只破损的水桶，神泉只能勉强吊住她的性命，却补不上那道伤及根本的窟窿，若没有更强的药力护住脏腑，她的气息只会慢慢再弱下去。
颜如玉缓缓睁开双眸，视线还有些模糊，入眼便是楚如尘悬在半空中的手，以及那枚泛着温润光泽的玄武不死药果实。
“不死药能助殿下恢复，”楚如尘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指尖微微发颤，“可一旦用了，便会失去再活一世的机会。你想怎么做，自己选。”
楚如尘知道无论怎么选都有遗憾，索性将最终的决定权，轻轻递到了她面前。
颜如玉没有说话，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只缓缓抬起颤巍巍的手——没有去接那枚果实，而是轻轻覆在楚如尘拿药的手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就这么紧紧攥着他的手，始终没有再动一下。
她眼底映着楚如尘的身影，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那力道却清晰地传递着心意：这枚能逆天改命的不死药，她不愿用，是要让楚如尘收着，留到他更需要的时候。
楚如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直以来横在他与这方天地间的薄纱，骤然碎裂。
他曾以为北斗是书中的幻境，自己是游离在外的看客，即便某日身死，也不过是“剧情”的终章，没什么可怕的。
可此刻掌心触到她冰凉的指节，感受到她愿为自己舍弃生机的决绝，他才猛然醒悟——所谓世界的真假，从不在它是否源于笔墨，而在你是否愿意为其中之人，生出不敢失去的牵挂。
内心深处，他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消亡，毕竟穿越而来本就像偷来的时光。
可颜如玉因他陷入死局，这份“他人因我而死”的重量，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原来人之所以会真正融入一个世界，从不是因为认清了它的规则，而是在某个瞬间突然明白：比起自己的生死，身边人的安危，才是让你舍不得离开这人间的，最真切的羁绊。
念头至此，心性通达，本就站在世界真理的尽头，此刻一种明悟才真正降临此身。
楚如尘或许才真正的开始活着。
“以我战血，再铸战魂。”
楚如尘周身的躁动渐渐平息，唯有眼底燃着坚定的光，口中轻声念出这八个字。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掌心缓缓泛红，血管下似有红光流转，几缕若有若无的血迹从肌理间渗出，顺着掌纹蜿蜒汇聚，最终凝作一滴色泽醇厚的真血——血珠悬浮在掌心，隐隐透着生机蓬勃的微光。
圣体小成之后，金色血液堪比神药，楚如尘的血同样不差。
吴长老曾说，楚如尘的血很特殊，其中藏着永不枯竭的生命。
因此楚如尘决定赌上一把，将血渡入颜如玉体内。
不可察的奇异力量开始发挥作用，楚如尘的脸色同时肉眼可见的泛白，这几乎是以命换命的秘法。
这般以己之“血”护彼之“生”，或许才是楚如尘内心的真实写照。
战血熔金，铸得丹心护故旧，执念化火，燃成碧血照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