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生机的皮肤纹理在强光照射下呈现出诡异的蜡质感，扭曲不平整的切口无声诉说着暴行的残忍。
这一切直白地呈现在降谷零的眼前，仅在警校课程上见过一次大体先生的他，又怎么可能有见过碎尸的经验。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微发凉。
降谷零很庆幸自己的肤色是小麦色，要不然一瞬的紧张绝对会呈现出苍白的状态。
余光瞥见不锈钢器械盘里沾着暗红色血迹的解剖工具，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痉挛。
降谷零即便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可是身旁与自己同龄的高岛宗则还没表现出呕吐的状态，他又怎么可能在此示弱。
想到这里他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不适感道：“我没事，你有注意到这具遗体的问题吗？”
声音比想象中要平稳，只是尾音略微发紧。
“那是当然。”高岛宗则心中有点佩服降谷的临危不乱，回应道。
他是毕业于东都大学医学部的，上过解剖课程自然要比降谷的接受能力强上不少。
再加上童年遭遇绑架的经历，的确要比同龄人更早见识过破碎的尸体。
两位稚嫩的警校学生紧握着拳头背在身后，都不想被对方看扁的模样要是让其他人看到，绝对会升腾出佩服之余想要偷笑几声。
他们认真翻看着尸检报告，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表情同步变得凝重起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第一份尸检报告呈现出来的尸检结果显示，头部、面容、胸部和腹部均没有在生前出现过外伤。
只有颈部有注射过药剂的现象，并且下肢出现过麻绳捆绑的痕迹。
验尸官并没有在体内筛查出毒物，所以确定女性被害者的死亡原因是——心肌梗死。
第二份尸检报告呈现出来的数据与第一份类似，只是缺失了躯干部份，并且也在颈部找到了注射过药剂的现象。
降谷零认真翻看对比尸检报告，难怪警方会认为这是连环恶性凶杀案，缺失的部位不一样，被害者的死亡原因和断肢切口都一致。
通过验尸官的判断，缺失部位的切割非常整齐，疑似手术刀之类极其锋利的刀刃。
其余部位的切割方式就略显粗糙，从切割面来看，是用消防斧暴力砍断的。
降谷零注意到尸块被发现的地点位于江户川区西瑞江町四丁目29番地的小巷口，还是被装在印有“田村清洁株式会社”Logo的纸箱里。
警方已经排查过田村清洁株式会社，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降谷零目光落在文件的某处，他深深皱着眉头，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激动地伸手拍了拍高岛的肩膀，举着手里的文件：“高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春川小姐的失踪与这桩案件有关系？”
的确是足够大胆的猜测，外边正在抽烟的春川秀夫要是听到，绝对会当场晕厥过去。
高岛宗则低垂着头认真盯着尸检报告的页面，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降谷的声音。
“高岛？喂，你倒是听听看我的看法啊。”
降谷零无奈之下只好用力摇晃高岛的手臂，直到对方投来茫然的视线，才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高岛宗则认真听完后，点头认可道：“这个猜测的确可行，而且我发现了一个被验尸官忽略的问题。”
“什么问题？”降谷零好奇地凑了过去，试图从尸检报告里看出什么名堂。
“两名被害者体内的对氨基苯甲酸都远超正常的生理水平，验尸官做过毒物检测排除其他中毒的可能性，所以我在想被害者的真正死亡原因是否和盐酸普鲁卡因有关。”高岛宗则指着报告中代谢物的指标，沉声道。
“盐酸普鲁卡因？”降谷零歪着脑袋思考片刻，“这名字有点耳熟，是局麻药吗？”
高岛宗则小幅度扬起眉头，没想到降谷的知识面这么广。
“嗯，是比较常见的局麻药。我会这么推测是因为盐酸普鲁卡因在人体内会被胆碱酯酶迅速水解成对氨基苯甲酸和二乙氨基乙醇。”
“还真有这个可能性！”降谷零眼睛亮起，这也能说通为什么有注射痕迹却没有查出毒药，局麻药分解后的确有可能被忽略。
高岛宗则决定把这一线索告诉给警方，他悄然靠近目暮警官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目暮警官，可以跟我们来一下吗？”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春川警部的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嗯？是有什么线索了吗？”目暮十三闻声转过头，边随高岛走向稍远的角落边低声问着。
线索的确是有，只是线索本身像是一杯难以下咽的苦酒，不算是什么很好的结果。
目暮十三立刻明白他们为什么特意把自己拉到这边说，是怕屋外抽烟的春川听到了会徒增烦恼。
理解如寒流般涌上心头，他神情严肃地点头，在听完两人的推论后，没有说多余的话，果断掏出移动电话给远在警视厅的下属内藤打去了电话，简短地说明了情况。
高岛与降谷礼貌与两位警部道别，他们匆匆招揽了一辆计程车，直奔警视厅。
下车的时候，他们遭遇了非常尴尬的事情。
因为被鬼冢警官喊走的时候有点着急，两人的手机钱包都没有拿，自然是付不出车费的。
他们面面相觑，在司机逐渐变得不耐和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窘迫感达到顶点。
就在这时，身穿军绿色夹克衫的男人快步赶来，他如同救星般闪亮登场，瞬间驱散掉令人窒息的尴尬场面。
“车费多少？”内藤警官敲了敲车窗，等摇下来后才看着司机问道。
高岛宗则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他悄悄松了口气，差点就要因为付不出车费被光速逮捕了。
内藤警官帮忙支付完车费后，笑容爽朗：“目暮警部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明了，你们跟我来吧。”
“真是麻烦你了，前辈。”
降谷零抬手碰了下鼻尖，刚才真的尴尬到脚趾快把鞋底抠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