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林席和胡列娜被丢进一间狭小、阴暗的石屋。
这里就是他们在杀戮之都的家。
屋子里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床,一张石桌。
空气里,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洗不掉的血腥气,钻进鼻腔。
胡列娜一言不发。
白天的血腥画面,在她脑海里疯狂回放。
这一切,将她过去认知里的一切,碾得粉碎。
“在想什么?”
林席走到她身边坐下,石床的冰冷透过衣物传来。
胡列娜抬起头,那双曾流光溢彩的狐狸眼,此刻盛满了迷茫与恐惧。
“林席,我们……真的要一直这样杀下去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今天……差点就死了。”
“嗯。”
林席伸出手,将她有些发凉的身体揽入怀中,手掌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别怕,以后不会了。”
“可是我……我做不到像你那样。”胡列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下不了手,我看到那些血,我就……”
“不需要。”林席打断了她。
“你不用去做那些。”
“你只要,做好你最擅长的事。”
胡列娜泪看着他:“我擅长的事?”
“你的魅惑。”
林席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得不容置疑。
“它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能力,为我创造出那致命一击的缝隙。”
“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胡列娜怔住了。
“可那样……所有的危险,不就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吗?”
“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
林席笑了,温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泪珠。
“保护你,是我该做的事。”
这句话,狠狠砸在胡列娜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她再也绷不住,猛地一头扎进林席怀里,放声大哭。
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委屈、后怕,在这一刻尽数决堤。
林席没有说话。
他只是更用力地抱着她,任由女孩滚烫的泪水,浸湿他的前襟。
他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破碎。
只有击碎内心的脆弱,她才能在这座地狱里,真正站起来。
许久,哭声渐歇,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好点了吗?”林席柔声问。
“嗯。”胡列娜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林席,我饿了。”
林席失笑,从储物魂导器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干粮和清水。
两人分着吃了些。
吃完东西,胡列娜的情绪彻底平复,只是脸颊上飞起一抹红霞。
她看着那张窄小的石床,又看看林席。
“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嗯,只有一张床。”林席点头,“将就一下。”
胡列娜的脸更红了。
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可同床共枕,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夜,深了。
杀戮之都的夜晚,比白天更恐怖。
屋外,凄厉的惨叫和兵刃交击声此起彼伏,从未停歇。
在这里,除了地狱杀戮场,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战场。
林席盘膝坐在地上,双目闭合,精神力却如一张大网,笼罩着整个石屋。
胡列娜躺在石床上,根本睡不着。
外面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悄悄睁开眼,看着那道背影,心中那份惊惶,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许多。
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她身上。
“林席……”她小声喊。
“不睡吗?”
“我守夜,你睡。”林席睁开眼,回头对她笑了笑。
“可是……”
“听话。”
胡列娜只好重新躺下,翻来覆去。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被子往里拉了拉。
“那……那你也上来吧。”
“床……还挺大的。”
林席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向床上,昏暗中,女孩的脸颊轮廓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他没有拒绝。
他起身,在胡列娜身边躺下。
石床真的很窄。
两人几乎是紧贴着彼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一股淡淡的、兰花般的体香,从胡列娜身上传来。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房间里,只剩下两道交错的呼吸与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
胡列娜忽然转过身,毫无征兆地,主动抱住了林席。
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地发抖。
“我怕。”
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脆弱。
林席的心,瞬间被这股脆弱填满了。
他伸出臂膀,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别怕。”
“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力量,让胡列娜狂跳的心脏渐渐安定。
她把脸深深埋进林席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安心。
呼吸,渐渐平稳悠长。
她睡着了。
林席低头,看着怀中少女恬静的睡颜,眼神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就是他的娜娜。
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骄傲,在他这里,永远是那个需要他拼尽全力去保护的小丫头。
这一夜,他抱着她,一夜未眠。
……
第二天清晨。
一缕诡异的红光从石缝中射入。
胡列娜醒了。
一睁眼,便是林席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
昨夜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脸,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发现自己像只八爪鱼,手脚都缠在林席身上。
而他,竟真的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整整一夜。
“醒了?”林席的声音因一夜未眠而略带沙哑。
“嗯……”胡列娜蚊子似的应了一声,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快、快起来吧,今天还有比赛。”
“好。”
两人简单收拾完,推开石门。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门口,躺着三具尸体。
死状凄惨,喉咙都被某种利器精准地切开,脸上凝固着死前的惊骇。
“这是……”胡列娜吓得后退一步。
林席的眼神,却在瞬间冷了下来。
他蹲下身,只扫了一眼伤口。
“昨天在观众席上,想杀我们的那几个。”他平静地开口。
“他们……来偷袭?”
“嗯。”林席点头,“有人替我们解决了。”
他的视线,投向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
那里,一道火爆惹眼的身影正倚着墙,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们。
是黑纱。
“早上好,两位新人。”
黑纱扭着腰肢走来,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
“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你做的?”林席起身,直视着她。
“举手之劳。”黑纱耸耸肩,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我只是不喜欢,我看上的玩具,被别的垃圾提前弄坏。”
“玩具?”林席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没错。”
黑纱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你们很有趣,比我见过的任何新人都有趣。”
“我很好奇,你们能在这地狱里,活多久。”
她话锋一转,语气森然。
“不过,友情提醒一句。”
“你们昨天,惹上了不该惹的家伙。”
“狂屠兄弟,是屠夫的人。你们宰了他的狗,他……会亲自来撕碎你们的。”
“屠夫?”
“地狱杀戮场,四十七连胜。”
黑纱的眼中,竟也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对手的骨头一根根敲碎,再听着对方的哀嚎,慢慢剥下他们的皮。”
“祝你们好运,小家伙们。”
说完,她发出一串娇媚又刺耳的笑声,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林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这个女人,在主动示好,也在刻意挑拨。
她的目的,绝不单纯。
但眼下,更棘手的,是那个屠夫。
四十七连胜。
用剥皮来取乐的疯子。
“林席,我们……”胡列娜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兵来将挡。”
林席拉起她依旧有些冰凉的手,握紧。
“走吧,去杀戮场。”
“在这里,胜利,是活下去的唯一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