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穗 第2章 竹影剑声里的心事

作者:梦萦几度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11-04 07:53:15
最新网址:www.biqumu.com

岳灵珊提着灯笼走下思过崖的石阶,青石板上的青苔被夜风浸得发潮,每走一步都带着细碎的“沙沙”声。手里的新剑穗被她攥得发紧,红丝缠着凉意,银铃偶尔碰撞,却没了方才在崖上时的清脆。她总忍不住回头望,思过崖的轮廓在夜色里只剩模糊的剪影,可那道立在崖边的身影,却像刻在眼底似的,挥之不去。

刚转过山腰的转角,忽然听见前方的松林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岳灵珊脚步一顿,握紧了腰间的剑——虽未出鞘,却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她循着声音轻步走近,透过松枝的缝隙望去,只见林平之正半跪在地上,碧水剑插在一旁的泥土里,右手捂着左臂,指缝间渗出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紫的光。

“林师弟!”岳灵珊快步冲过去,灯笼放在地上,蹲下身想查看他的伤口,“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得重不重?”

林平之猛地抬头,眼里的戾气还未散去,见是她,才稍稍松了些紧绷的肩线,却还是避开了她的手:“我没事,只是练剑时不小心崴了脚,蹭破点皮而已。”他说话时声音发哑,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显然不是“蹭破点皮”那么简单。

岳灵珊哪会信他的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行掀开他的衣袖——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手肘划到小臂,边缘还沾着松针,显然是被利器所伤,绝非自己不小心弄的。“这根本不是崴脚弄的!”她的声音带着急意,从怀里掏出伤药——那是师娘给她的金疮药,她一直带在身上,“你到底跟谁动手了?还是说,你自己跟自己较劲,用剑划的?”

林平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猛地抽回手臂,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说了我没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低,像是怕被人听见,“灵珊,你别管我,我还有事要做。”他说着就要去拔地上的碧水剑,却被岳灵珊死死按住了手。

“你要去做什么?去找人报仇吗?”岳灵珊的眼眶红了,手里的伤药被捏得变形,“你连自己的伤口都顾不上,怎么报仇?我知道你心里急,可你这样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就算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林平之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喉结动了动,原本紧绷的嘴角渐渐软了下来。他垂着头,盯着地上的松针,声音轻得像叹气:“我今天去了后山的竹林,想试试辟邪剑法的招式。可练着练着,总觉得心浮气躁,剑招也乱了,不小心就……”他没说完,却也不用再说——岳灵珊已经懂了,他是因为白天在思过崖跟令狐冲动手时落了下风,心里憋着劲,才会独自去竹林练剑,结果反倒伤了自己。

岳灵珊拿起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撒上金疮药,又从灯笼旁扯下自己的衣角,撕成布条给他包扎。她的动作很轻,怕弄疼他,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辟邪剑法再厉害,也得慢慢来。”她轻声说,“大师哥刚才还跟我说,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让我跟你在一起时别太担心。你要是总这样急,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

提到令狐冲,林平之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再反驳,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包扎伤口。月光透过松枝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的复杂——有对令狐冲的戒备,有对报仇的急切,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对岳灵珊的依赖。

包扎好伤口,岳灵珊把剩下的伤药塞进他手里:“明天要是还疼,就去找师娘再拿点药。别再自己偷偷练剑了,要是让师父知道你伤了自己,肯定会罚你的。”她提起灯笼,站起身,“我送你回房吧,夜里山路不好走,你伤了手臂,万一再摔着就麻烦了。”

林平之点点头,拿起碧水剑,跟在她身后。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一路都没说话,只有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晃来晃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快到前院时,林平之忽然停下脚步,叫住了她:“灵珊。”

岳灵珊回头看他,见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是那截断了的红丝穗,不知何时被他捡了回来。“这个,你还是收着吧。”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白天在思过崖,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弄坏你的穗子。”

岳灵珊接过断穗,指尖触到上面的银铃,忽然想起令狐冲编新穗子时的模样——他指尖的竹丝翻飞,虎口的旧伤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却还笑着说“新的编得结实些,往后你给林师弟带剑穗时也能少操心”。她把断穗揣进怀里,对着林平之笑了笑:“没事,大师哥已经给我编了新的。这个旧的,我留着做个纪念也好。”

林平之看着她手里的新穗子,红丝缠着青竹,比旧的更精致,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回房就好。”

岳灵珊“嗯”了一声,提着灯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屋里的烛火还亮着,师娘宁中则正坐在桌边等她。见她进来,宁中则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思过崖跟冲儿聊了会儿?”

岳灵珊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把怀里的断穗和新穗子都放在桌上。宁中则拿起新穗子,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令狐冲编的——他小时候总给岳灵珊编些小玩意儿,手法跟现在一模一样。“冲儿这孩子,心思总是这么细。”宁中则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你跟平之在思过崖,没跟冲儿闹矛盾吧?我听后厨的弟子说,下午看见平之拿着剑往思过崖去了,心里还一直担心。”

岳灵珊摇摇头,把白天在思过崖发生的事跟师娘说了一遍,包括林平之拔剑刺向令狐冲,还有后来在山腰遇见林平之受伤的事。宁中则听完,眉头皱了起来:“平之这孩子,心里的仇结得太深了。他爹娘的事对他打击太大,可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和同门情谊不当回事啊。”她拿起那截断穗,轻轻摩挲着,“冲儿能这样让着他,也是把他当自己人看。你往后跟平之在一起时,多劝劝他,别让他总钻牛角尖。”

岳灵珊“嗯”了一声,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师娘说得对,令狐冲对她和林平之都很好,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令狐冲什么——小时候总缠着他,让他陪自己练剑、买糖葫芦,长大后却因为林平之,渐渐疏远了他。就像今晚,他明明心里也不好受,却还笑着给她编新穗子,还说“能看着你们好好的,比什么剑法都强”。

宁中则看出了她的心事,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别想太多。冲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他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不会怪你的。”她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练剑呢。”

宁中则走后,岳灵珊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新旧两个穗子,久久没动。她拿起新穗子,系在自己的剑上,银铃轻轻一晃,发出“叮铃”的声响。又拿起断穗,放在掌心,忽然想起令狐冲揣着桃核时的模样——他斜倚在断壁上,指尖捻着桃核,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比谁都在乎。

与此同时,思过崖上,令狐冲正对着石壁练剑。剑光在月光下流转,招式比刚才更显平和,每一剑都带着“独孤九剑”的精髓,却又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通透。风清扬教他剑法时曾说,“独孤九剑”的最高境界,不是无招胜有招,而是“心中无剑,手中有剑”——不被剑法所困,不被心事所扰,方能随心所欲。

练到兴起时,他忽然一剑刺向石壁上的刻痕,剑尖碰到石壁,发出“铮”的一声脆响,震得周围的松针纷纷落下。他收剑而立,胸口微微起伏,抬头望着天边的残月,忽然觉得心里通畅了不少。那些藏在心底的牵挂,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好像都随着剑光消散在了夜色里。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桃核,又拿出那截断穗,放在掌心。桃核的纹路被他摩挲得光滑,断穗上的银铃还在轻轻晃动。他笑了笑,把桃核和断穗一起揣进怀里,转身走到断壁旁,躺了下来。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松涛的声音,很舒服。

他想起小时候,师父师娘带着他和小师妹去山下赶庙会,小师妹非要买糖葫芦,他跑了好几个摊位才买到,结果回来时发现小师妹正趴在师娘怀里哭,说找不到他了。那时他把糖葫芦递给她,她一边哭一边吃,还说“大师哥要是再丢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又想起去年,田伯光来华山捣乱,非要掳走小师妹,他为了护着她,跟田伯光打了整整一天,最后虽然伤了虎口,却还是把田伯光打跑了。小师妹当时抱着他的胳膊哭,说“大师哥你别再受伤了,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那些回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令狐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虽然小师妹现在有了林平之,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但那些一起长大的日子,那些彼此牵挂的时光,是永远不会变的。就像华山的月色,不管过多少年,都会照着思过崖,照着他们曾经一起练剑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听着松涛声,渐渐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小师妹拿着编坏的穗子,哭唧唧地塞给他,说“大师哥的剑配最丑的穗子,才不浪费”。他笑着接过穗子,系在自己的剑上,拉着小师妹的手,一起在华山的草地上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得让人不想醒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令狐冲就被崖下的练剑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林平之正在前院的空地上练剑,碧水剑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招式比昨天熟练了不少,却还是带着几分急功近利的戾气。岳灵珊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水囊,偶尔会提醒他“剑招再慢一点,注意呼吸”。

令狐冲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桃核,放在嘴里咬了咬——还是昨天小师妹带来的那个,带着淡淡的桃香。他站起身,走到崖边,看着下面的两人,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也很好。林平之在为了报仇努力,小师妹在为了在乎的人担心,而他,能在这里看着他们,看着华山的日出日落,就已经足够了。

他提起剑,对着石壁又开始练剑。剑光与晨光交织,在断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风清扬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人之精髓,在于知取舍,懂放下。”令狐冲忽然明白,放下不是失去,而是另一种拥有——他虽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陪着小师妹,却能看着她幸福;他虽然不能替林平之报仇,却能看着他成长。而这些,都是他曾经最想守护的东西。

练剑声在思过崖上回荡,与前院的剑声遥相呼应,像是在诉说着华山的故事——有少年人的热血,有成年人的取舍,有藏在心底的牵挂,也有面向未来的坦然。而这故事,还在继续,就像华山的月色,永远不会缺席。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