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金辉漫过衢州城头时,昨夜战火的焦糊味仍未散尽。令狐冲凭栏远眺,目光掠过城外连绵的农田——那些曾种着稻禾的土地,如今已被元军大营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任盈盈站在他身侧,指尖轻轻拂过城砖上未干的血迹,忽然低声道:“冲哥,你看那片树林。”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城南三里外的枫树林里,隐约有几点银光闪过,转瞬便隐入枝叶间。令狐冲瞳孔微缩,握住腰间长剑:“是元军的斥候,竟敢靠这么近。”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亲兵,“传我命令,让神教的‘影卫’出动,把那几个探子‘请’回来,记住,留活口。”
亲兵领命离去时,城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士杰身披铠甲,肩上还扛着一把沾着泥点的长刀,快步登上城头:“令狐盟主,任大小姐,衢江两岸的伏兵已经布置好了!沿岸的芦苇丛里藏了两百弓箭手,下游的浅滩还埋了绊马索,只要元军敢派粮船来,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绘的地形图,展开在城垛上。图纸上用炭笔标注着元军大营的位置、衢江的水流走向,甚至连每队伏兵的人数都写得清清楚楚。文天祥也随后赶到,手中拿着一卷文书,脸色却比清晨的雾色还要凝重:“盟主,刚收到消息,我们派去金华府催援军的弟子,在半路上被人截杀了。”
“截杀?”令狐冲猛地抬头,“是元军的人?”
“不是。”文天祥摇头,将文书递给他,“死者身上的伤口是用华山派的‘紫霞剑法’造成的,而且他们随身携带的求援信,也被人搜走了。”
这话让令狐冲的心头猛地一沉。紫霞剑法是华山派的独门绝技,除了岳不群和几位长老,便只有入门多年的弟子才会。他捏紧手中的文书,指节泛白:“师父他……为何要这么做?”
任盈盈轻轻按住他的手背,语气冷静:“未必是岳掌门的意思。江湖上模仿名门剑法的人不少,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嫁祸,想挑拨我们与正派的关系。”她转头看向文天祥,“文将军,再派一队人去催援军,这次让神教的弟子护送,他们擅长隐匿,不容易被盯上。”
文天祥点头应下,刚要离去,却见一名影卫翻身登上城头,单膝跪地:“启禀盟主、副教主,抓到了三名元军斥候,其中一人是伯颜身边的亲卫,嘴很硬,审了半个时辰都不肯开口。”
“带我去看看。”令狐冲迈步便走,任盈盈与张士杰也紧随其后。
刑讯室设在城主府的偏院,阴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两支火把,火光将墙上的影子拉得扭曲。三名元军斥候被绑在木桩上,身上满是伤痕,其中一人穿着黑色锦袍,腰间还系着一块鎏金令牌——正是伯颜亲卫的标识。令狐冲走到那亲卫面前,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刃轻轻搭在他的脖颈上:“说,伯颜让你们来衢州打探什么?他是不是要派粮船来补充粮草?”
亲卫梗着脖子,脸上满是桀骜:“我乃大元丞相的亲卫,岂会向你们这些南蛮吐露半个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令狐冲眼中寒光一闪,剑刃微微用力,亲卫的脖颈立刻渗出一丝血迹。就在这时,任盈盈忽然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这是日月神教的‘蚀骨丸’,吃下去之后,五脏六腑会像被蚂蚁啃噬一样疼,整整三天三夜才会断气。你若是不肯说,我就把这药丸喂给你旁边的两个小兵。”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那亲卫脸色一变,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两个小兵——他们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早已吓得浑身发抖。令狐冲看出了他的软肋,冷声道:“你若是说了,我可以放这两个小兵一条生路,让他们回元军大营报信。”
亲卫沉默了片刻,终于咬牙道:“我说!丞相确实要派粮船来,一共十艘,明天午时从上游的兰溪码头出发,由五百骑兵护送。他还说,衢州城的援军迟迟不到,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不战自溃!”
“还有呢?”任盈盈追问,“伯颜有没有说要怎么进攻衢州城?”
“丞相说……”亲卫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他要假装派粮船引诱你们出动,然后趁机偷袭衢州的西城门,那里的防御最薄弱。”
令狐冲与任盈盈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伯颜这是想用“围点打援”的计策,既想补充粮草,又想趁机攻破城门。他挥手让影卫将亲卫带下去,对张士杰道:“张将军,明天午时,你率三百骑兵去兰溪码头附近埋伏,等元军的粮船出发后,先解决掉护送的骑兵,然后把粮船劫回衢州。”
“好!”张士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我保证把那些粮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还有西城门。”任盈盈补充道,“我们要在西城门布置伏兵,等元军偷袭时,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众人商议妥当后,各自散去准备。令狐冲与任盈盈回到住处,刚进门,便见一名神教弟子候在院中,手中捧着一封密信:“副教主,这是黑木崖送来的急信,是东方教主亲笔写的。”
任盈盈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令狐冲凑过去,只见信上写道:“盈盈吾妹,闻衢州战事危急,本欲亲率教众驰援,奈何教中长老叛乱,需坐镇黑木崖平叛,故派向问天携五千教众先行,预计三日后抵达衢州。另,近日江湖上有不明势力活动,似与元军勾结,望妹与令狐盟主多加小心。”
“向问天要来?”令狐冲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有他带来的五千教众,我们的兵力就能大大增强了。”
“只是教中叛乱……”任盈盈皱起眉头,“东方教主怕是短时间内无法亲自前来了。”她将密信收好,“不管怎样,我们先做好眼前的事,等向问天来了,衢州的局势就能稳定一些。”
次日清晨,衢州城笼罩在一片薄雾中。张士杰率领三百骑兵,早早便出了城,埋伏在兰溪码头附近的山林里。令狐冲则与任盈盈守在西城门,城墙上新增了数十架投石机,士兵们也都手持弓箭,严阵以待。
午时一到,远处的江面上果然出现了十艘粮船的影子,船后还跟着一队骑兵,正沿着江岸缓缓前行。张士杰趴在山坡上,握紧手中的长刀,等粮船行驶到江心时,突然举起红旗:“放箭!”
早已埋伏在山林里的弓箭手立刻起身,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元军骑兵。元军骑兵猝不及防,纷纷落马,剩下的人想要反击,却被从山林里冲出来的宋军骑兵包围。张士杰一马当先,长刀一挥,便将一名元军将领斩于马下:“弟兄们,杀!把粮船抢回来!”
江面上的粮船见势不妙,想要掉头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下游的宋军快船拦住。船上的元军士兵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制服。张士杰登上一艘粮船,掀开盖在粮袋上的帆布,只见里面装满了大米和面粉,还有不少腊肉和咸菜——这些粮草,足够衢州城的士兵们吃一个月了。
“太好了!”张士杰哈哈大笑,“传令下去,把粮船押回衢州!”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返航时,远处的天空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张士杰脸色一变,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元军骑兵正从上游疾驰而来,人数竟有上千之多。他心中暗叫不好——这是伯颜的伏兵!
“快!把粮船开走!”张士杰大喊,“骑兵跟我来,挡住元军!”
宋军骑兵立刻列成方阵,手持长枪,迎向元军骑兵。双方在江岸展开激战,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张士杰挥舞着长刀,左劈右砍,身上很快便沾满了鲜血。但元军骑兵人数众多,宋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张士杰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黑衣的骑兵正疾驰而来,为首的人身披黑色披风,手中拿着一把铁鞭,正是日月神教的护法童百熊。他大声喊道:“张将军,我们来帮你了!”
童百熊率领的是两百名神教骑兵,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手中的兵器也五花八门——有铁链、有飞爪,还有些人背着弩箭,一上来便打乱了元军的阵型。张士杰精神一振,大喊道:“弟兄们,援军来了,杀啊!”
宋军与神教弟子并肩作战,元军骑兵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向后撤退。张士杰与童百熊率领人马追击了一阵,见天色渐暗,便下令停止追击,押着粮船返回衢州。
回到衢州城时,已是黄昏。令狐冲与任盈盈早已在城南码头等候,见粮船平安归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士杰跳上岸,快步走到令狐冲面前,抱拳道:“盟主,幸不辱命!不仅把粮船抢了回来,还杀了两百多名元军骑兵!”
“辛苦你了。”令狐冲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让人把粮草运到粮仓,派重兵看守,别出了差错。”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跑来,脸色慌张:“启禀盟主,西城门方向发现元军的大军,看人数,至少有一万人,他们正在攻城!”
“来了!”令狐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张将军,你立刻率领骑兵去支援西城门,童护法,你带神教弟子去东城门驻守,防止元军声东击西。”
“是!”两人齐声应道,立刻率领人马离去。
令狐冲与任盈盈快步登上西城门,只见城下的元军正在架设云梯,箭雨如同蝗虫般射向城头。宋军士兵们奋力抵抗,用滚木和石头砸向元军,城墙上早已布满了血迹。文天祥站在城头,手持长枪,正指挥士兵们作战,他的白袍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却依旧身姿挺拔。
“文将军,你先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令狐冲走上前,拔出长剑,“传令下去,投石机准备,目标是元军的云梯!”
士兵们立刻调整投石机的角度,一块块巨石飞向元军的云梯,将云梯砸得粉碎。元军士兵们见状,纷纷向后撤退。伯颜坐在远处的战马上,见攻城失利,脸色铁青,他挥了挥手,元军士兵们立刻停止进攻,向后退去。
令狐冲松了一口气,刚要下令加强防御,却见任盈盈突然指向远处的元军大营:“冲哥,你看,元军的大营好像在移动。”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元军的大营正在缓缓向衢州城靠近,而且阵型也发生了变化,似乎在准备新一轮的进攻。文天祥眉头紧锁:“伯颜这是想干什么?他刚损失了粮草,又攻城失利,为何还敢这么嚣张?”
令狐冲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不好!他不是想攻城,他是想把我们困在城里!”他转头看向文天祥,“文将军,你立刻派人去查探元军的动向,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封锁我们的水源和退路。”
文天祥立刻派人去查探,没过多久,斥候便回来禀报:“启禀盟主,元军正在封锁衢州城四周的水井,还在通往金华府的路上设置了关卡,看样子是想彻底断绝我们的退路!”
“果然如此。”令狐冲握紧长剑,“伯颜这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衢州城。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突围,否则等水源被切断,不用元军进攻,我们自己就会先乱起来。”
任盈盈沉思片刻,道:“向问天还有三天才能到,我们现在突围,胜算不大。不如先假装示弱,让元军以为我们已经没有抵抗之力,然后等到深夜,再派一队精锐从北门突围,去金华府搬救兵。”
“这个主意好!”文天祥点头赞同,“北门的防御相对薄弱,而且通往金华府的路也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元军发现。”
令狐冲沉吟片刻,道:“好,就这么办。文将军,你负责指挥士兵们假装示弱,减少城头的守卫,让元军以为我们已经筋疲力尽。盈盈,你挑选五百名精锐士兵,准备今夜从北门突围,我与你一同前往。”
“不行!”任盈盈立刻拒绝,“你是盟主,若是你离开,城中的士兵们会人心惶惶。还是我带士兵们突围,你留在城里坐镇。”
令狐冲知道她的脾气,若是自己坚持,她定然不会同意。他只好点头:“好,那你一定要小心。这是‘无影散’和‘九转还魂丹’,你带上,遇到危险时能用得上。”
任盈盈接过瓷瓶,放入怀中,轻声道:“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夜幕降临,衢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城头的火把比平时少了许多,士兵们也显得无精打采,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咳嗽声——这些都是故意做给元军看的。伯颜坐在大营中,听着手下的禀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衢州城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传令下去,明天一早,全力攻城!”
深夜三更,北门的城门悄悄打开。任盈盈率领五百名精锐士兵,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利刃,悄无声息地向外走去。他们刚走出城门,便见远处的元军关卡上还有士兵在巡逻。任盈盈做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如同猎豹般向关卡摸去。
巡逻的元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宋军士兵们捂住口鼻,拖进了黑暗中。任盈盈率领人马,顺利地通过了关卡,向着金华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他们刚走了不到十里路,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任盈盈脸色一变,下令士兵们躲进路边的树林里。只见一队元军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人数竟有两百之多。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枪,正是白天被令狐冲斩杀的那名元军将领的弟弟——帖木儿。
帖木儿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路边的树林,冷声道:“有人在里面,给我搜!”
元军骑兵立刻翻身下马,手持弯刀,向树林里走去。任盈盈知道躲不过去,拔出长剑,大喝一声:“杀!”
宋军士兵们纷纷从树林里冲出,与元军骑兵展开激战。任盈盈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剑刃一挥,便将一名元军士兵斩杀。帖木儿见状,怒喝一声,挥舞着长枪向任盈盈冲来。
两人立刻战在一起,枪剑相交,火花四溅。帖木儿的枪法刚猛有力,任盈盈的剑法灵动飘逸,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宋军士兵们虽然英勇,但元军骑兵人数众多,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帖木儿脸色一变,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宋军骑兵正从远处疾驰而来,为首的人正是令狐冲。原来,令狐冲放心不下任盈盈,便率领三百名骑兵,悄悄跟在后面。
“盈盈,我来帮你!”令狐冲大喊一声,挥舞着长剑,向帖木儿冲去。
帖木儿见状,心中一惊,想要撤退,却被任盈盈缠住。令狐冲趁机一剑刺出,正中帖木儿的肩膀。帖木儿惨叫一声,翻身落马,被宋军士兵们擒住。剩下的元军骑兵见将领被俘,纷纷向后撤退,却被宋军骑兵包围,很快便被制服。
任盈盈走到令狐冲面前,嗔怪道:“你怎么来了?城里要是出了差错怎么办?”
令狐冲微微一笑:“没有你在身边,我在城里也坐不住。况且,文将军和张将军能守住城池,你放心吧。”他转头看向被俘的帖木儿,冷声道:“说,伯颜还有什么阴谋?”
帖木儿咬牙不语,任盈盈取出一粒“蚀骨丸”,递到他面前:“你若是不肯说,我就把这药丸喂给你。”
帖木儿脸色一变,终于开口道:“丞相……丞相已经派人去联络江湖上的邪派人士,让他们来协助攻城,预计三天后就会到。”
“邪派人士?”令狐冲眉头一皱,“是哪些人?”
“我……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的首领叫‘血手修罗’,武功很高强。”帖木儿声音颤抖地说道。
令狐冲与任盈盈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伯颜这是想联合江湖上的邪派人士,内外夹击衢州城。他下令士兵们将帖木儿押回衢州,然后对任盈盈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金华府,搬来救兵,否则等邪派人士来了,衢州城就危险了。”
任盈盈点头,两人率领人马,继续向金华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此时的衢州城,依旧笼罩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