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碎石子打在令狐冲脸上,他背着林平之,一手紧紧攥着装有药材的木盒,脚步踉跄却不敢有半分停歇。青石镇外的山道崎岖,每走一步,林平之肩膀上的血便会渗过衣衫,滴落在令狐冲的后颈,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发紧。
“大师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林平之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倔强。他能清晰感受到令狐冲急促的喘息,也知道对方体内的余毒未清,此刻背着自己,无疑是雪上加霜。
令狐冲却偏过头,咬着牙笑了笑:“说什么胡话,你现在中了毒,要是走丢了,师父师娘还不得扒了我的皮?”话虽轻松,他脚下的速度却又快了几分——方才苏先生设下的圈套让他心有余悸,谁也不知道嵩山派的人会不会再次追来,唯有尽快赶回破庙,才能让定逸师太脱险。
两人正奔行间,忽然听见前方林中传来一阵异响。令狐冲立刻停下脚步,将林平之轻轻放在一块巨石后,压低声音道:“你在这儿躲好,我去看看。”他握紧长剑,蹑手蹑脚地朝着树林走去,刚靠近便看见两道黑影正蹲在地上,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那苏先生也太没用了,连两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还得咱们亲自来追。”其中一人的声音粗哑,带着几分不耐烦,“左掌门说了,必须把那药盒抢回来,绝不能让定逸师太活过今晚。”
另一人则冷笑一声:“放心,那令狐冲中了苏先生的‘牵机散’,此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咱们只要跟着血迹追,肯定能找到他们。”
令狐冲心中一凛——原来方才药盒里的毒针不仅伤了林平之,自己竟也沾到了毒!难怪此刻只觉得四肢发软,连握剑的力气都在渐渐流失。他深吸一口气,悄悄退后几步,刚要转身去叫林平之,却不料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谁在那儿?”粗哑嗓音的黑衣人猛地站起身,手中长刀朝着令狐冲的方向劈来。令狐冲急忙挥剑格挡,“当”的一声脆响,长剑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只觉得虎口发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另一人也趁机围了上来,两把长刀一左一右,朝着令狐冲的要害攻去。令狐冲咬紧牙关,使出独孤九剑中的“破刀式”,剑刃如流星般划过,堪堪避开两人的攻击。可体内的毒性渐渐发作,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大师哥!”巨石后的林平之见状,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毒性发作,刚站起来便又倒了下去。他看着令狐冲渐渐落入下风,心中焦急万分,忽然摸到怀中的桃核——那是令狐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说遇到危险便扔向空中。
林平之不再犹豫,指尖用力一掷,桃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的一声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黑衣人以为是什么暗器,下意识地停下攻击,朝着草丛的方向望去。令狐冲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提剑向前,一剑刺中了粗哑嗓音黑衣人的胸口。
另一人见状大惊,转身便要逃跑。令狐冲哪里肯放过他,忍着眩晕追了上去,长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肩胛骨。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令狐冲喘着粗气,走到他面前,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处:“说,左冷禅除了要杀定逸师太,还想对其他门派做什么?”
黑衣人脸色惨白,却咬牙不肯开口:“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令狐冲刚要追问,却听见林平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师哥,别跟他废话了,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回头望去,只见林平之正扶着巨石,艰难地站着,肩膀上的血又流了不少,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令狐冲心中一软,不再为难那黑衣人,转身走到林平之身边,再次将他背起:“走,我们继续赶路。”这一次,他的脚步比之前更沉,体内的毒性越来越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倒下。
两人又奔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远远望见了破庙的轮廓。令狐冲心中一喜,刚要加快脚步,却忽然看见破庙外站着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岳不群、宁中则和定逸师太的弟子们。
“冲儿!”宁中则最先看见他们,快步迎了上来,当她看到令狐冲背后的林平之和两人身上的血迹时,脸色骤变,“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嵩山派的人了?”
岳不群也走上前,目光落在令狐冲手中的药盒上,眉头皱了皱:“药材拿到了吗?定逸师太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了。”
令狐冲点了点头,将药盒递过去:“师父,药材拿到了,只是……我和平之都中了毒,那苏先生是嵩山派的人,这一切都是左冷禅设下的圈套。”他刚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和林平之一起倒了下去。
“冲儿!”宁中则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令狐冲,探了探他的脉象,脸色愈发凝重,“是牵机散!这毒霸道得很,若不及时解毒,怕是会伤及心脉。”
岳不群接过药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赤血藤、紫叶花和雪莲子三种药材。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弟子道:“快把定逸师太扶出来,我这就为她配制解药。另外,再取些解毒丹来,给冲儿和平之服下。”
弟子们连忙应下,有的去扶定逸师太,有的则去取解毒丹。宁中则则守在令狐冲和林平之身边,轻轻为他们擦拭脸上的血迹,眼中满是担忧。
不多时,岳不群便配好了解药,喂定逸师太服了下去。定逸师太服下药后,脸色渐渐红润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她睁开眼睛,看着岳不群,虚弱地说道:“岳掌门,此番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派冲儿去取药,我怕是……”
“定逸师太不必客气,都是五岳剑派的同道,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岳不群摆了摆手,语气严肃,“只是左冷禅行事如此狠毒,竟不惜用毒来对付同道,日后我们怕是要多加小心了。”
定逸师太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昏迷的令狐冲和林平之身上,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也是受苦了,为了给我取药,竟中了嵩山派的毒。”
就在这时,令狐冲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围在身边的众人,虚弱地笑了笑:“师父,师娘,定逸师太……你们没事就好。”
“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我们。”宁中则摸了摸他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你好好休息,解毒丹已经给你服下了,过些时日便能痊愈。”
令狐冲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田伯光的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师父,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方才在青石镇,我遇到了田伯光,他说……他说任教主让他带话,左冷禅不仅要吞并五岳剑派,还暗中勾结了朝廷的人,想要铲除日月神教。而且,定逸师太的毒,光靠这些药材还不够,还需要去黑木崖取冰魄莲。”
岳不群闻言,脸色骤变:“任教主?任我行?他怎么会突然给你带话?这其中怕是有诈。”在他看来,任我行向来与五岳剑派水火不容,如今突然示好,定然没什么好事。
定逸师太也皱起了眉头:“黑木崖是日月神教的总坛,咱们若是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那任我行的话,又怎能相信?”
令狐冲也知道此事蹊跷,可田伯光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苏先生确实是嵩山派的人,这与田伯光的提醒不谋而合。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此事可疑,可若是不去,定逸师太的毒……”
“冲儿,你不必担心我。”定逸师太摆了摆手,语气坚定,“我已服下解药,虽不能立刻痊愈,但也无性命之忧。那黑木崖凶险万分,绝不能让你去冒险。”
岳不群也点了点头:“定逸师太说得对,任我行的话不可信。我们还是先养好伤,待嵩山聚会时,再与左冷禅理论不迟。”
令狐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林平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众人,低声说道:“师父,大师哥,我……我在追击黑衣人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扯下了一块布片,布片上的纹路,与当初灭了福威镖局的蒙面人腰间令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那块布片,递了过去。岳不群接过布片,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纹路……倒像是嵩山派的标志。难道说,当年灭了福威镖局的,也是左冷禅的人?”
林平之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若真是如此,那左冷禅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定要杀了他,为爹娘报仇!”
宁中则连忙安抚道:“平之,你先别激动。此事还需调查清楚,不可妄下结论。待我们伤好之后,定会帮你查明真相。”
林平之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将心中的恨意暂时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不少人朝着这边赶来。岳不群脸色一变,对身边的弟子道:“快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弟子连忙跑了出去,不多时便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师父,是……是嵩山派的人!他们来了足足有五十余人,为首的是左冷禅的师弟费彬!”
众人皆惊。定逸师太刚服下解药,身体还很虚弱;令狐冲和林平之也中了毒,无法战斗;岳不群和宁中则虽然武功高强,可面对五十余人,怕是也难以应付。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沉声道:“大家别怕,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能让嵩山派的人得逞!”
宁中则也拔出长剑,站在岳不群身边,神色坚定。定逸师太的弟子们也纷纷拿起武器,虽然害怕,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令狐冲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宁中则按住:“冲儿,你好好躺着,这里有我们。”
“师娘,我能行!”令狐冲咬着牙,想要挣脱宁中则的手,“我不能让你们独自面对危险。”
就在这时,破庙的门被猛地推开,费彬带着五十余名嵩山派弟子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岳不群身上,冷笑一声:“岳掌门,别来无恙啊。想必定逸师太已经服了解药了吧?可惜,你们今日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岳不群握紧长剑,冷冷地看着费彬:“费彬,你不要太过分!我们都是五岳剑派的同道,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同道?”费彬嗤笑一声,“等左掌门一统五岳剑派,你们这些人,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今日,我便是奉左掌门之命,来取你们的性命!”
他话音刚落,便挥手道:“动手!”五十余名嵩山派弟子立刻举起长刀,朝着岳不群等人冲了过来。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同时挥剑迎了上去。定逸师太的弟子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拿起武器,与嵩山派弟子缠斗在一起。破庙内顿时刀光剑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令狐冲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焦急万分,却因毒性发作,无法加入战斗。他忽然瞥见林平之也在挣扎着想要起身,连忙说道:“平之,你别冲动,我们现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平之咬了咬牙,眼中满是不甘:“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师父师娘他们送死吗?”
令狐冲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田伯光的话,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平之,或许我们可以去黑木崖找任我行。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否可信,但眼下这情况,或许只有他能帮我们了。”
林平之愣住了:“去找任我行?可他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与我们五岳剑派水火不容,他怎么会帮我们?”
“我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令狐冲深吸一口气,“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林平之看着破庙内厮杀的众人,又想起父母的血海深仇,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
令狐冲心中一喜,扶着林平之,悄悄朝着破庙的后门走去。两人避开正在厮杀的众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后门,消失在夜色中。他们不知道,这一去,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凶险;也不知道,这场关乎五岳剑派命运的较量,将会因为他们的这个决定,发生怎样的转折。
而破庙内的厮杀还在继续,岳不群和宁中则虽然武功高强,可面对五十余名嵩山派弟子的围攻,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定逸师太刚服下解药,无法战斗,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弟子们一个个倒下,眼中满是悲痛。
费彬看着渐渐落入下风的岳不群等人,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岳掌门,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只要你愿意归顺左掌门,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岳不群冷哼一声,手中长剑挥舞得更快:“想要我归顺左冷禅,除非我死!”
就在这时,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更多的人朝着这边赶来。费彬脸色一变,心中暗道:“难道是左掌门派来的援兵?”他刚要派人出去查看,却见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日月神教的长老童百熊。
“费彬,你竟敢欺负到我们日月神教头上,真是活腻了!”童百熊大喝一声,手中钢刀朝着费彬劈来。费彬连忙挥刀格挡,却被童百熊的力道震得后退了几步。
岳不群和宁中则见状,皆是一愣——日月神教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帮他们?
童百熊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一边与费彬缠斗,一边说道:“岳掌门,我们任教主说了,左冷禅勾结朝廷,妄图吞并五岳剑派,再消灭我们日月神教,这等狼子野心,我们绝不能容忍。今日,我们便是来帮你们的!”
岳不群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任我行的话是真的!他不再犹豫,挥剑与童百熊联手,朝着费彬攻去。费彬腹背受敌,渐渐支撑不住,被岳不群一剑刺穿了胸口,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嵩山派弟子见首领已死,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想要逃跑。童百熊和岳不群哪里肯放过他们,率领众人追了上去,不多时便将所有嵩山派弟子歼灭。
战斗结束后,破庙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岳不群看着童百熊,抱拳道:“多谢童长老出手相助,此番恩情,华山派定会铭记在心。”
童百熊摆了摆手,笑道:“岳掌门不必客气,我们这也是为了自保。若左冷禅真的吞并了五岳剑派,下一步便是对付我们日月神教了。对了,任教主让我转告你,令狐冲和林平之已经去了黑木崖,他会好好招待他们的,让你不必担心。”
岳不群闻言,心中一惊:“冲儿和平之去了黑木崖?他们怎么会……”
童百熊笑了笑:“想必是令狐少侠觉得这里凶险,所以才带着林平之去投奔我们任教主了。岳掌门放心,我们任教主不会伤害他们的。”
岳不群心中虽然担忧,却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深吸一口气,对童百熊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童长老代为照顾他们了。待此间事了,我定会亲自去黑木崖,向任教主道谢。”
童百熊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岳掌门不必多礼,我们先走了。若日后左冷禅再找麻烦,你们只管派人去黑木崖通知我们,我们定会前来相助。”
说完,童百熊便率领日月神教的弟子,朝着黑木崖的方向离去。岳不群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破庙内的惨状,心中百感交集——这场五岳剑派与嵩山派的争斗,似乎已经不仅仅是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还牵扯到了日月神教和朝廷,未来的江湖,怕是再也不会平静了。
而此时的令狐冲和林平之,已经走在了前往黑木崖的路上。夜色深沉,山路崎岖,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朝着未知的凶险走去。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