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一半,青石板上的水洼映着太阳,亮得晃眼。
沈清寒刚把铜杯排在柜台上,门就“吱呀”响了。小石头跑进来,棉袄上沾着雪水,手里攥着那只铜铃,铃身被磨得发亮——是天天攥着的缘故。
“沈叔叔!”他扑到柜台前,踮着脚够断剑,“今天教我握剑好不好?我昨晚练了拿木剑,手都酸了!”
沈清寒笑了,从柜台后拿出柄木剑——是赵九昨天劈的,打磨得光滑,比小石头还高半头。“先学拿稳,别慌。”
他握着小石头的手,教他扣住剑柄:“手指要松,别攥太死,剑是护人的,不是跟人较劲的。”小石头的手小,攥着木剑有点晃,却没松,眼睛盯着剑刃,亮得像太阳。
梁上的两只铃晃了晃,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雪化后的湿意,“叮——叮——”响,像在给小石头鼓劲。
赵九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捆干柴,肩膀上沾着点泥:“李伯说药铺的门板做好了,下午去搭,周平呢?”
“在后面晒还魂草。”沈清寒松开手,看着小石头自己握剑,小家伙咬着牙,把木剑举得稳稳的,像举着块宝。
刚说完,周平就抱着个竹筛子出来,里面摊着晒干的还魂草,青绿色的,药香飘得满酒馆都是。“晒得差不多了,装成包,以后有人要,直接拿就行。”
他刚把竹筛子放在桌上,门又响了。
进来的人穿灰袍,袍角破了个洞,露出的小腿上缠着布条,渗着暗红的血。他脸色发白,扶着门框,喘着气:“请问……有能治外伤的药吗?被山里的妖兽刮了,走了一路……”
周平立刻走过去,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我看看。”他解开布条,伤口挺深,边缘泛着点黑——是妖兽的毒,不算重,却得尽快处理。
“有还魂草,煮水敷上能解毒,再喝一碗,能缓过来。”周平转身去后厨,赵九已经生好了火,铜壶里的水很快就开了。
沈清寒从柜台下摸出个干净的布巾,递给灰袍人:“先擦把脸,歇会儿。”
灰袍人接过布巾,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各位……我是从南边来的,要去北边找朋友,没想到山里遇着‘雪狼兽’,幸好跑得快,不然就没了。”
“雪狼兽?”赵九愣了愣,“这附近山里很少见,怎么会出来?”
灰袍人喝了口周平递来的热水,缓了缓:“听说北边的林子被人砍了不少,它们没地方去,就往这边挪了,各位要是进山,可得小心。”
沈清寒点点头,看向小石头——小家伙正举着木剑,皱着眉:“沈叔叔,雪狼兽是不是坏人?我学好剑,能打跑它吗?”
众人都笑了,沈清寒摸了摸他的头:“能,只要你记着,剑是护人的,不是杀兽的,打跑它就行,别伤了它。”
周平把煮好的还魂草水倒在碗里,又拿了块布,蘸着水敷在灰袍人的伤口上:“敷半个时辰,毒就能清,再喝这碗水,晚上就能走了。”
灰袍人接过碗,一口喝了,药味有点苦,他却没皱眉头:“谢谢周先生,这药真管用,喝了就觉得暖了。”
这时,王婶端着个砂锅走进来,里面是热粥,还卧了个蛋:“听说有客人受伤了,我煮了点粥,补补身子。”她把砂锅放在灰袍人面前,“快吃,热乎的。”
灰袍人看着眼前的热粥,又看了看围着他的众人,眼睛红了:“谢谢……我一路过来,没人肯帮我,没想到在这小镇子,遇到这么多好人。”
“青石镇的人,都这样。”王婶笑着说,“出门在外,谁没个难的时候,帮一把是应该的。”
下午,赵九和周平去搭药铺的门板,沈清寒留在酒馆里,看着小石头练剑。小家伙举着木剑,跟着沈清寒的动作,劈、刺、收,虽然生涩,却很认真,额头上渗着汗,也没停。
灰袍人歇了会儿,精神好了不少,他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沈清寒:“这是药钱和粥钱,谢谢各位。”
沈清寒没收,指了指桌上的还魂草包:“拿一包带着,路上要是疼,就敷上,钱不用给,出门在外,帮一把而已。”
灰袍人没再坚持,把还魂草包揣好,对着沈清寒鞠了一躬:“多谢沈老板,以后要是去南边,我一定来道谢。”
他走的时候,小石头举着木剑,在门口喊:“叔叔,路上小心雪狼兽!我学好剑,下次帮你打跑它!”
灰袍人回头笑了,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巷口。
夕阳落下来时,赵九和周平回来了,两人脸上沾着点木屑,却笑得开心:“门板搭好了,明天再刷层漆,就能放药了!”
沈清寒拿出酒坛,倒了四碗煮酒——还有小石头的一碗甜水,放在桌上:“喝点暖的,歇会儿。”
小石头捧着甜水,喝了一口,笑出两颗缺牙:“沈叔叔,我以后每天都来学剑,学好了,保护酒馆,保护王婶,保护李伯,保护大家!”
众人都笑了,梁上的银铃和铜铃一起响,“叮——叮——”,夕阳的光透过窗,洒在柜台上的铜杯上,亮得像暖玉。
沈清寒喝了口煮酒,暖意在肚子里散开。雪化了,太阳落了,酒馆里的人还在,药铺快开了,小石头在学剑,这就是他想护的暖,想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