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齐勇自己动手，开始卸货。
车上的东西并不多，而且今天就要开种，所以直接从板车上搬下来放到地上就行了，甲字地区人烟稀少，每处竹楼相隔很远，可以放开了种。
他的这座竹楼还附带一个上百平的小池塘，用来养灵鱼。
他一面搬着货，一面跟拉车的驴子交流起来，起初他以为这头驴子是被某个内门弟子豢养的，用来分担任务压力的，结果没想到，竟是这驴子自己在招揽生意。
用它的话说，它只是一个廉价劳动力，这辆车并不属于它，所以它不得不为拥有这辆车的资本家混蛋卖苦力。
成齐勇有些诧异：“怎么就你自己拉车啊？”
驴子翻了个白眼：“多一个人多一份挑费，我拉一趟货只能挣5根萝卜，请不起人。”
成齐勇再度震惊。
拉一趟货，居然是用萝卜结账？这叫牛马们怎么比？
当然，普通萝卜绝对请不了这样一头驴子，必定是青玉萝卜，5根萝卜，也就是差不多1点贡献，那确实是够便宜的了。
要知道仙宗内，正常跑腿送个信的任务，那都是2点贡献起步，更不用说拉着一板车的货物，最便宜的储物袋都要100贡献点。
雇一个买得起储物袋的弟子，肯定没有这样一头驴子便宜实惠。
成齐勇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了下来，只剩下那个大麻袋没动。
“驴哥，我的东西都拿下来了，你可以给下一家送货了。”
“什么驴哥，我有名字，我叫吕铃！”
吕铃抬起脑袋，瞪眼看着成齐勇，它脖子上挂着的居然不是铃铛，而是一枚身份玉牌，上面赫然刻着它的名字，而随着它晃动脖子，玉牌里发出清脆的铃音，用来提醒收货人。
玉牌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失敬失敬！”
成齐勇拱手作揖，他不仅认错了性别，还人眼看驴低了，有了身份玉牌，自然属于仙宗正统体系，这头驴子说不定还算得上他的师姐。
先前它说自己和成齐勇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仙宗当牛做马，成齐勇以为是一种嘲讽，没想到这并不是嘲讽，而是事实叙述。
吕铃见他态度还算端正，没有借题发挥，只是晃了晃脑袋，用眼神示意：“车上这一袋也是给你的，你处理掉这个，我再给你拉一个新的。”
“给我的？我定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呀？”
成齐勇打开麻袋，在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他瞳孔收缩，呆立在当场。
只见麻袋里露出个脑袋，从五官相貌判断，是个中年男子，他双目圆睁，面孔作惊恐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成齐勇被这番“大变活人”着实吓了一怔，待他镇定下来，仔细观察，发现麻袋里的这位，其实死去多时了。
因为尸体的眼睛都有些浑浊了。
他看向拉车的吕铃，面色微变。
难道这人是驴子杀的？看装束死的这位也是仙宗中人，这驴子在仙宗里杀同门，这么明目张胆地吗？它还拉过来，让我帮忙处理掉这具尸体，这是威胁还是拉拢？
吕铃见状略带嘲讽地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子好生没见识，连肥料都没见过？那你是怎么当上内门弟子的！”
肥料？
肥料！
成齐勇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仙宗以人打窝，以人堆肥，这是他通过仙宗考核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早已被李师兄证实。
可眼下血淋淋的现实再度摆在眼前，就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成了仙宗的弟子，居然也会被当做“肥料”！
成齐勇对着吕铃拱了拱手：“吕师姐，敢问麻袋里这位，是怎么死的？”
吕铃眼中嘲弄之意更甚，它翻着嘴皮轻蔑道：
“穷死的。”
穷，原来是会死的。
这一点倒是没听李师兄说起过，想来他也不是故意忘掉的，而是这样的常识根本不需要特意提醒。
但成齐勇此时却犯了难：“师姐，仙宗弟子，只要穷了都会死么？”
要知道，他现在兜里可比脸都干净，正好是穷鬼一个。
吕铃的嘴巴张得极大，嘴皮外翻更明显，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发出“嗯昂嗯昂”的叫声。
它在发笑。
成齐勇也是头一回在一只驴子的脸上看到这么人性化的表情，但此时作为被嘲笑的一方，他只能陪着笑脸。
过了好一会儿，吕铃也笑够了，它伸出一只前蹄点指着他：
“你有灵鱼，还买了这么些种子，像你这样刚入内门的弟子，身上也不会背贷款，未来一年的地税不用上交，你这不叫穷，你只是手里没贡献点而已，真正的穷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为吃食发愁，还要被仙宗剥削，并为此深感耻辱，比如说我。”
成齐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得是挨了仙宗多少毒打，才能说出这么透彻的话来。
吕铃没有在乎他的感慨，稍稍弹动前蹄，平淡说道：“好了，把肥料搬下去，好好种地，等你将来拥有足够的贡献点，学着如何变强，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成齐勇依言照做，他觉得这位师姐的服务还算周到，送货也很勤快。
这样下去它早晚会有出头之日的。
“我下一次送肥料是五天以后，第一个月的肥料仙宗会付贡献点，但是如果你需要更多肥料，记得提前联系我，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又是新的一年，看到你们这些新人进仙宗，我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五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背上车贷。”
撂下这两句话，吕铃迈开脚步，带着轻快的铃声远去。
成齐勇一听，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份车贷居然要还五年，还特么没还清？这车轮是金子做的还是这车架是金子做的？仙宗剥削起弟子来都这么狠的吗？
可是他都已经入门了，总不能再换一家吧？
既来之，则安之。
总要把第一年的收成种出来，再做打算，至少灵植峰还是比较省贡献点的，五行法术是仙宗考核时候附赠的，哪怕学艺不精，扛个锄头蒙头种地，也不会亏贡献点。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手里的“肥料”特别充足，前期种田用不了这么些，完全够养灵鱼。
要不养到5斤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