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怖木灵思索了片刻,权衡了利弊,却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今它与九鼎的情况,算是一体共生。
在度朔山时,本想趁着对方重伤,乃至被阴阳法王垂死之际,行夺舍之事,借助元婴之躯,取巧化形,真真正正地踏上修行之路。
可九鼎虽不敌阴阳法王,保命手段却十分了得,只能说不愧是活了近一千七百年之久的人族老元婴。
虽说受伤不轻,但还不至于到对夺舍毫无反抗的程度。
如今双方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至于阴阳法王也不敢继续追杀九鼎,毕竟对方还有炼丹宗师这个身份。
面对着九鼎这一位成名已久的炼丹宗师,谁也不知他在这千余年来到底积攒下了多少宝贝。
要是逼得对方当真不惜一切以命搏命,十有八九能拉对手垫背。
不过鬼怖木灵对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后悔,毕竟度朔山乃是大阴死绝之地,寻常修士一进去便身死道消了,也就只有各族元婴修士凭借自身强横修为,才有可能在其中短暂生存。
在这种情况下,它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好不容易遁出来了,当下它实在不想与九鼎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思索再三后,无奈问道:“算你赢了。你若不去寻阴阳法王,又能以道心发誓,那本座大可从你神魂灵躯中抽离出来,从此扎根在药王谷作为护法,不过你不能拘禁我自由。”
闻言,九鼎却轻摇了下头,叹了一声,自嘲道:“你以为老夫所言,不过是为了让你看清局势,仅是假借阴阳法王之势,使那驱虎吞狼,同归于尽之计,好迫你屈服?”
“你这般想,老夫并不觉得奇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了越久就越怕死,这是世间生灵求生本能。可老夫身为一族元婴,治下族人何止亿万,为了后来人,有些事情,不能不做。”
一听此话,鬼怖木灵树干上的那一张人脸徒生怒色:
“我观那阴阳法王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若与它为敌,必死无疑,事后报复手段注定酷烈无比。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曾想过到时候药王谷只怕是鸡犬不留,我扎根在此,岂不是仍逃不过一死?”
九鼎已有了舍生之志,鬼怖木灵晓得这种人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此一来,它也只好从九鼎所珍视的宗门入手,希望能起到一些效果。
只不过九鼎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面带笑意,眼中淡然。
“你本就不擅争斗,好好炼你的丹便是了,东正阳洲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元婴,何必找死?更何况你身为堂堂的炼丹宗师,不管放在哪一族都是最为珍贵的资源,其重要程度远非寻常元婴所能比拟!”鬼怖木灵轻叹。
“你所言不无道理,可这不是还有我那徒儿?他将来会承继了老夫衣钵,我东正阳洲人族丹道传承不会断绝。”九鼎神色平静。
话音刚落,鬼怖木灵的树根从地上猛然伸出,宛如触手一般,在电光石火间便缠住了九鼎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下一刻,药王谷谷顶上空,那一方紫藤与金萝所交织的华盖乍现霞光,瞬息间定住了鬼怖木灵。
九鼎轻而易举地脱身而出,飘然落地。
而后轻拍了下衣裳,不急不缓道:“此处好歹我药王谷经营了数千载之久,便是元婴后期来袭都不惧,更何况是你?鬼怖,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在云儿结婴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本是天生地养的五行之灵,虽因常年在度朔山沾染了大阴死绝之气,近乎化作了鬼物,但还能救。待本质清明之后,或许再过千年万载,还有化形的可能,老夫实在不愿毁了你。”
随着话语落下,谷中霞光如幻影般散去。
鬼怖木灵重得自由后,也安分了一些:“以你的交际,难道就不能寻来人族化神?只要这些老怪物出手,区区的阴阳法王又岂在话下?”
闻言,九鼎神色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常年在度朔山这等消息不通之地,又怎这般确定我人族有化神尚存?”
不待对方回答,九鼎就轻笑了一声:“倒是我糊涂了。上次见到我人族化神,还是在八百年前,谁晓得那没个正形的老家伙,如今死了没有?”
传言度朔山乃是上古大神通者所开辟的虚空洞天,并非只存在于东正阳洲附近。
每次开启,其他地界的修士有机缘的话,自然也能进得来。
“你看看你只是稍微动下手,伤势就差点又复发了,何必呢?”鬼怖木灵冷笑了一声。
元婴修士哪会糊涂到想不起这些来?
也就是九鼎这般伤势深入神魂的情况,才有可能导致自身记忆紊乱。
“放心,老夫又不是现在就要去找阴阳法王拼命。不过眼下倒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大可尝试一番,看能否将此獠引来。”九鼎不急不缓道。
一听此话,鬼怖木灵便通晓了对方所谋,不禁嗤笑道:“一具区区的恶性八煞尸可引不来阴阳法王。”
“要是此尸是蒋家修士呢?”九鼎轻笑了一声。
而后盘膝坐下,深吐了胸中浊气后,轻捋长须,不急不缓道:
“数百年前天尸宗覆灭,那蒋家小辈逃至东正阳洲,在那蒙山山脉隐居埋名,老夫假意不知,还设法为其遮掩,就想着有朝一日看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如今此尸虽还未炼成,但既已出世,还是落入筑基小辈之后,岂能不算时机已至?老夫就看阴阳法王是否已化解了生前执念,只要它执念未消,一旦收到了那蒋家后辈所炼的恶性八煞尸出世的消息,也许会过来一探究竟。”
燕国本就是药王谷的大本营,耳目爪牙早已遍布各地了,所发生的事情自然少有能瞒得过他这位元婴老祖。
要是连一位外来的金丹修士长时间潜伏都不知道,那只能说药王谷已经难以掌控治下之地了。
正在藏经山中如饥似渴遍观书籍的陆云风,不知为何心头一颤,眉头微皱了下,左右扫视了下,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暗道一声:“奇怪,怎会有这般心悸感觉,难不成在药王谷,还有谁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