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留下的第六个橘子,带着新鲜橘皮特有的清冽甘甜,沉甸甸地压在阿满沾满紫色蒜皮碎屑和泥污的右手手心里。冰凉光滑的触感,穿透指尖残留的辛辣刺痛,像一捧清泉注入焦渴的荒漠。这触感将她从剥蒜后近乎虚脱的茫然中,一寸寸拽回这间充斥着汗馊、血腥、药味和尘埃的隔间。
隔间的门被张桂芬轻轻带上,那声轻响在昏黄沉寂中格外清晰。只有两人粗重不匀的喘息声,汗水滴落枕巾的微响,还有血液缓慢渗出陈默腰部护具边缘的粘稠感。
阿满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手心里那颗光滑、饱满的橘子。橘皮的清冽顽强地钻入鼻腔,压过了指尖挥之不去的蒜辣和泥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腹更紧地贴住了那冰凉光滑的橘皮。这触感,连接着老王头布满老茧的手留下的温度,连接着刚才剥开第一片蒜皮时那微弱却清晰的“完成”感。
动…
一个无声的指令,在灵魂的灰烬里再次亮起微光。
她的目光极其极其缓慢地、如同拖着无形的重物,移向自己瘫在轮椅脚踏板上、毫无知觉的双脚。右脚脚踝内侧那两次极其微弱的向内勾动!那清晰无比的力量感和肌腱绷紧的触感!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混沌的意识里。
能动!她的腿!也能!
这认知带着蒜皮的辛辣和橘子的清甜,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她枯竭的躯壳里激起狂暴的回响。残存的意志被点燃,爆发出最后一点火星。
意念再次化作无形的绳索,狠狠勒向自己的右腿!集中在脚踝!集中在刚才那抽搐勾动的地方!
动!像刚才那样!动!
巨大的意志力勒紧!榨取!
她的右脚脚踝内侧,极其极其微弱地…再次…向内…勾了一下!
幅度依旧微小!但那微弱的力量感和肌腱绷紧的触感,再次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呃…!”又是一声短促、带着惊悸和奇异确认的抽气!
成功了!它回应了!
她空洞的眼底,那锐利的光芒如同被投入了新的燃料,骤然暴涨!一丝极其清晰、带着巨大震撼的“确认”微光,如同闪电般刺穿了翻涌的水雾!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前倾,死死抠着腿上另外三颗橘子的左手,指关节更加惨白,指甲深深嵌进橘皮!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混合着那清晰的“确认”带来的奇异暖流,在她枯竭的躯壳里奔涌!她不再仅仅盯着自己的腿!她要行动!要回应!要…挪动!
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针,再次狠狠刺向自己的右腿!集中在脚踝!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勾动!是…抬起!哪怕只是脚后跟离开那冰冷的金属脚踏板一丝!
动!抬起!
巨大的意志力勒紧!榨取!意念疯狂催逼着刚才还能勾动的脚踝肌腱!
她的右脚脚后跟,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抬离了金属脚踏板一丝!
幅度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只有脚后跟和脚踏板接触的地方,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空隙!
然而——
这极其微小的抬离!这源自自身力量对抗地心引力的“动”!这脚部的、根基的“抬起”!
一股狂暴的、近乎毁灭性的狂喜混合着巨大的生理不适(长时间固定姿势带来的麻木刺痛),如同最猛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阿满濒临枯竭的神经!她赤红的眼球几乎要瞪裂眼眶!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成功了!脚…能动一丝了!
这微小的、惨烈达成的成功,如同在死寂的深潭里投下了一颗巨石!
隔间里只剩下阿满粗重到破音的喘息和陈默痛苦压抑的嘶鸣。
床上,陈默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视线捕捉到阿满右脚那极其微小的抬离动作。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从他撕裂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如同叹息,又似感同身受的确认。他不再只是看着!他要尝试…坐起!哪怕只是离开床面一丝!
意念如同狂暴的潮水,疯狂涌向腰部!集中!调动!催逼那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以那只死死抠住钢管的左手为支点!向上!抬起腰部!带动上半身!
腰部护具下的肌肉瞬间贲张到极限!如同拉到极致的绞索!腰椎深处传来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呻吟!剧痛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绝对零度,轰然反扑!额角的鲜血瞬间奔涌!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身体在剧痛下剧烈地弓起、抽搐!
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就在他意识几乎要被彻底撕碎的刹那——
他那枯槁的、被护具死死勒住的腰部,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抬离了床面一丝!幅度微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只有护具边缘勒进皮肉的印痕,极其短暂地…松动了一丝缝隙!新鲜的、暗红的血渍,瞬间从那松动的缝隙里渗出!
与此同时,他那倚靠着钢管的上半身,极其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滞涩…向上…向前…挪移了几乎看不见的一线距离!
这极其微小的抬离和挪移!这腰部和上半身核心的联动!
一股更加狂暴的狂喜混合着灭顶的剧痛,如同最猛烈的电流,再次贯穿了陈默的神经!他赤红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体剧烈地颤抖!
成功了!腰…能动一丝!上半身…能动一丝了!
隔间里只剩下两人破风箱般粗重到破音的喘息、汗水混合鲜血奔涌的粘稠声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橘香、蒜辣、血腥和汗馊混合成的奇异气息。
张桂芬端着两碗明显比昨日浓稠许多、还飘着几点油花的米粥进来时,脸上的麻木疲惫被一种混杂着惊惧和强烈烦躁的神情取代。她看着床上血汗中眼神骇人、身体还在无意识抽搐的陈默,又看看轮椅上沾满蒜皮泥污、右脚以一种怪异角度微微悬空(刚刚抬离的后遗症)、眼底燃烧着偏执锐光的阿满。她的目光扫过阿满手心和腿上的橘子,搁板上那颗光溜溜的蒜瓣,地上散落的紫色碎片。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憋闷和一股被逼到墙角后的市井泼辣蛮力,瞬间攫住了她!
“作!往死里作!”她猛地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嘶吼,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蛮横!她几步冲到床边,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粗壮的手臂猛地伸向陈默身上那条被血汗反复浸透、散发着浓重衰朽气味的薄被单!
“呃啊——!”身体被粗暴触碰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陈默的神经,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撕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腰椎护具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张桂芬不管!她像头发疯的母牛,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粗暴地将那条污秽不堪的薄被单…从陈默身下…猛地抽了出来!
“嗤啦——!”被单摩擦着陈默汗湿破旧的汗衫和护具边缘,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一些粘连的血痂和皮屑被硬生生扯下!
“呃——嗬——!!!”陈默的惨嚎瞬间变成了破音的嘶鸣!身体在剧痛下剧烈地弓起,如同离水的虾!额头青筋暴突!
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就在张桂芬那野蛮的力量将被单彻底抽离的刹那——
陈默枯槁的身体深处,仿佛被这灭顶的剧痛和粗暴外力彻底激活了最后一点残存的本能!他那条原本瘫软如泥的右腿,猛地、痉挛般地…再次向下蹬踹!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陈默那只穿着破旧解放鞋的右脚,凭借着这股痉挛般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向下蹬踹力量,再一次狠狠地…踹在了冰冷坚硬的门板床床沿上!
巨大的反作用力顺着腿骨传回!腰椎深处传来恐怖的呻吟!但这清晰无比的、源自他自身肌肉收缩的“动”!这脚掌实实在在撞击硬物的触感!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濒临枯竭的神经!
“呃…!”一声短促到极致的闷哼!陈默浑浊的眼珠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骇人的锐光!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确认——能动!腿能动!又动了!
这微小的、惨烈达成的成功,如同在死寂的深潭里投下了一颗更大的巨石!
张桂芬和她丈夫(刚闻声冲进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和清晰的撞击声惊得再次呆住了!张桂芬抓着污秽被单的手僵在半空。
陈默那条痉挛后蹬踹的右腿,颓然落回光秃秃、只剩一层薄褥子的床板,依旧瘫软。但他枯槁的头颅却极其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转动了一下,迎上了阿满那双死死盯着自己、倒映着刚才那惨烈一幕的空洞眼睛!
四目相对!中间横亘着血污、剧痛、粗暴的拖拽,却有一条名为“腿能动”的、带着硝烟味和血腥气的纽带,将他们死死焊在一起!
“…嗬——!!!”一声混合着剧痛、狂喜与生命最后狂暴燃烧的嘶吼,从他撕裂的喉咙深处挤压出来!残存的意志,被这声源自自身的“动”狠狠点燃!
他枯槁的脖颈爆出最后一丝蚯蚓般的青筋!那只死死抠住钢管和橘子的左手,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以此为支点,调动起腰部以上每一块还能响应的肌肉,榨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火星!同时,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向自己那条刚刚痉挛过的右腿!
动!再动!回应她!也回应自己!
腰部护具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到极限的绞索!腰椎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恐怖呻吟!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他的神经!额角的鲜血流得更急!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奔涌!
他枯槁的身体,凭借着左手死死抠住钢管和橘子的支点力量、颈部肌肉贲张到极限的牵引、腰部那一点被剧痛彻底摧毁前残存的爆发力、以及意念对右腿那最后一丝痉挛力量的疯狂催逼…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缓慢和沉重…向上…向前…试图真正地…离开床面!离开那倚靠的钢管!
“呃啊——!”巨大的虚脱感和腰椎深处毁天灭地般的反噬剧痛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绝对零度,轰然反扑!撑起的力量瞬间溃散!身体猛地向下沉坠!
“…起…!”阿满嘶哑带血的命令,如同最后一道鞭笞,再次狠狠抽来!
不!不能倒下去!
回应她!
陈默赤红的眼球几乎要瞪裂!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咆哮!残存的所有意志,化作最后一股蛮力,死死钉在那只抠住钢管的左手上!身体下沉的趋势,被这股蛮力…极其极其艰难地…再次止住了!
他枯槁的身体,以一种极度扭曲、痛苦不堪的姿态…悬停在离开钢管和床面之间!离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坐起”…仅差一线!虽然摇摇欲坠,虽然鲜血和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扭曲的脸颊上淌下,滴落在光秃秃的床板和冰冷的钢管上…但它…悬停住了!没有彻底砸落!
隔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到破音的喘息和汗水、鲜血滴落的细微声响。
阿满瘫在轮椅里,胸口剧烈起伏,嘴角的鲜血依旧在渗出。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悬停在半空、血汗浸透、摇摇欲坠却死死支撑的枯槁身影。那层厚重的水雾剧烈地翻涌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名为“确认”的微光…如同冻土下艰难探头的嫩芽,极其缓慢地…从那波动中…透了出来。
成功了。用最惨烈的方式,回应了那声带血的命令。悬停在了“坐起”的临界点。
张桂芬呆立在床边,布满油汗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骇、茫然和一种被彻底震撼的、近乎敬畏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想把手里那条污秽的被单扔到地上,动作却顿住了。她看看光秃秃床板上血汗淋漓的陈默,又看看自己手里这条散发着浓重气味的被单。
一股巨大的烦躁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市井妇人特有的泼辣蛮力,再次攫住了她!
“垫!垫!老娘给你垫!”张桂芬猛地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嘶吼!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蛮横!她几步冲到床边,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粗壮的手臂抓着那条污秽的薄被单,死命地、粗暴地…往陈默悬停的身体下方、那光秃秃硬邦邦的门板床上…塞!动作野蛮得如同在填塞一个破麻袋!
“呃啊——!”身体被粗暴触碰和挤压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陈默的神经,凄厉的惨嚎再次迸发!腰椎护具发出呻吟!
张桂芬不管!她像头发疯的母牛,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将那条薄被单…蛮横地…塞进了陈默悬停的身体和硬床板之间!动作粗暴而毫无章法,被单皱成一团,甚至卷住了陈默瘫软的右腿!
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就在张桂芬那野蛮的力量将被单强行塞入的刹那——
陈默枯槁的身体深处,仿佛被这灭顶的剧痛和粗暴外力彻底激活了最后一点残存的本能!他那条原本瘫软如泥的右腿,在被单的卷裹下,猛地、痉挛般地…再次向下蹬踹!同时,悬停的腰部,凭借着那被强行塞入的、皱巴巴的被单带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缓冲和支撑感,爆发出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
“呃——嗬——!!!”一声混合着剧痛与狂暴力量的嘶吼!
他那摇摇欲坠、悬停在半空的身体,竟然极其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滞涩…向上…向前…又挪移了肉眼可见的一线距离!上半身离开钢管的倚靠更远了!悬停的姿态更高了!
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巨大的虚脱感和剧痛便再次如同无形的铁墙轰然压下!身体猛地向下沉坠!重重地砸在了那团被粗暴塞入的、皱巴巴的薄被单上!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陈默破音的嘶鸣!
但这一次,身体砸落的位置,不再是光秃秃硬邦邦的门板床,而是那团皱巴巴、污秽却提供了一丝极其微弱缓冲的薄被单上!
这极其微小的缓冲!这身体砸落在“柔软”物上的触感!虽然伴随着剧痛,却与之前砸在硬床板上截然不同!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合着剧痛和一丝奇异“舒适”感的确认,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了他枯槁的身体!他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骇人的锐光!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狂喜——垫住了!有东西垫住了!
这微小的、惨烈达成的成功,如同在死寂的深潭里投下了一颗更大的巨石!
隔间里只剩下陈默破风箱般的倒气声和阿满粗重不匀的喘息。
张桂芬呆立在床边,布满油汗的脸上,那混杂着惊骇、茫然和敬畏的神情凝固了。她看看自己手里还抓着的一角被单,又看看床上砸落在皱巴巴被单上、血汗浸透却眼神骇人的陈默。她猛地松开手,仿佛那被单烫手。
轮椅上,阿满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团皱巴巴、垫在陈默身下的薄被单。又极其极其缓慢地…移向自己毫无知觉、瘫在轮椅脚踏板上的双腿。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针,再次狠狠刺向自己的右脚!集中在脚后跟!
抬!抬起!像他那样!离开脚踏板!
巨大的意志力勒紧!榨取!意念疯狂催逼!
她的右脚脚后跟,极其极其微弱地…再次…向上…抬离了金属脚踏板一丝!
幅度依旧微小!但那微弱的力量感和脚后跟离开硬物的触感,再次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呃…!”又是一声短促、带着惊悸和确认的抽气!
成功了!她的脚后跟…也能抬离一丝了!
一股狂暴的狂喜混合着巨大的生理不适,再次贯穿了她的神经!
隔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到破音的喘息、汗水滴落的细微声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橘香、蒜辣、血腥、汗馊和被单散发的浓重衰朽气息混合成的奇异生命味道。
老王头佝偻的身影,又一次无声地出现在了隔间门口。他浑浊的老眼扫过隔间里的一切——床上血汗中砸落在皱巴巴被单上、眼神骇人的陈默,轮椅上沾满蒜皮泥污、右脚后跟微微悬空、眼底燃烧着偏执锐光的阿满,地上散落的紫色蒜皮碎片,阿满手心和腿上的橘子,搁板上那颗光溜溜的蒜瓣。
他布满褶子、沾着油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极其缓慢地、费力地弯下腰。枯瘦的手指,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小卷看起来相对干净、虽然旧但洗得发白的素色棉布(像是裁剪剩下的零头布)。
然后,一步一挪,沉重地走到阿满的轮椅前。
布满老年斑的手,没有去碰那些橘子,也没有去看那颗蒜瓣。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轻轻地将那卷素色的棉布,放在了阿满沾满紫色蒜皮和泥污的、枯槁的左手手心里,紧挨着那颗第六个橘子。
棉布柔软、干净的触感,瞬间包裹住了阿满冰凉、沾满污垢的手指。
老王头什么也没说,直起佝偻的背,一步一挪,沉重地走了出去,将那扇歪斜的隔间门,轻轻掩上。
橘皮的清香、棉布的洁净气息,瞬间压过了隔间里所有的污浊和辛辣,在昏黄的光线里,无声地弥漫开来,包裹着两个在血污、汗馊、剥落的蒜皮碎片和一团皱巴巴的污秽被单中,无声挣扎、确认着自身“站立点”、并第一次触摸到“垫护”可能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