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朱元璋没有再理会汪广洋,而是对站在奉天殿门口的禁军大声喝道。
“速去翠莺楼,将里面之人全部拿下!”
“是!”
“将汪广洋立即关入诏狱,等将胡贼拿下时,和胡贼一并问斩!”
随着禁军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汪广洋顿觉有五雷轰顶,一下瘫软在地上。
禁军无视汪广洋瘫作一团,像拽死狗一样的将他拖出了奉天殿。
朱元璋又将目光望向李善长。
对于李善长,他内心复杂,毕竟没有李善长的出谋划策,他也不知能不能走到今天。
“李爱卿!”
看着李善长花白的发须,朱元璋喊了一声。
“臣在!”
李善长躬身应道。
此刻的李善长的内心也是异常复杂,并沉重得多。
胡惟庸突然出逃,这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胡惟庸受不了朱元璋的猜忌,大不了辞官还乡,过起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胡惟庸竟然出逃,而且连自己也不吱一声。
又一想,要是胡惟庸告诉了他出逃的计划,自己会不会阻止?
又会不会将此事禀报于朱元璋?
而胡惟庸的出逃,朱元璋会不会将自己纳入胡惟庸的同党之列?
会不会将怒气洒向自己?
又会不会将自己和自己的九族一并诛杀?
正在他思索之际,忽听朱元璋喊了他一声,而且喊的还是李爱卿。
声音也没有像先前对群臣那般咆哮,而是尽量显得平和。
难道朱元璋没有将自己列入胡惟庸一党?
可李善长知道,胡惟庸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又是在自己的操作下,胡惟庸最终才当上了大明权势熏天的丞相。
而以朱元璋这几年的心性,诛杀自己以及自己的九族也在情理当中。
又想及自己的嫡长子李琪娶了当今的临安长公主,是当之无愧的驸马爷。
自己死则死尔,难不成朱元璋会将李琪与长公主也一并杀了吧?
而他们不死,也算为老李家留了后。
想及此处,李善长的心情才坦然了些。
“李爱卿,你可知胡贼出逃之事?”
此时,耳边忽听朱元璋沉声问道。
李善长赶忙回道;“回禀陛下!”
“臣一切都一无所知。”
“要是臣知道胡惟庸出逃的话,臣必将此事告知陛下。”
“否则怎对得起陛下对老臣之恩典与器重?”
“那胡贼平时和你吐露什么风声没有?”
朱元璋继续追问。
“回禀陛下!”
李善长躬身回道;“胡惟庸平时只与老臣商量一些政务。”
“至于其它的,胡惟庸未曾在老臣面前吐露半句。”
“哪怕只言片语都没有。”
“胡贼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
朱元璋盯着李善长的脸,想看看他有什么表情变化。
可李善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他的表情很是平静。
“他的出逃,你也脱不了关系。”
说着,朱元璋顿了顿,“咱现不治你的罪,但你回府后就不准离府。”
“若让咱知道你偷偷离府,咱绝不轻饶!”
“是!”
李善长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老臣多谢陛下隆恩!”
…………
胡惟庸的马车顺着驰道疾驰了片刻,又慢慢停了下来。
胡汉山一下惊慌起来,看着胡惟庸,满脸惊恐。
“父……父亲,马车怎么停了?”
“该不会是追兵将马车截停了吧?”
胡惟庸瞪了一眼胡汉山,没好气的道;“你要是害怕,就滚回应天府!”
“就算为父没生你这个儿子!”
正在此时,一名汉子掀开车帘,抱拳道;“请老爷与公子马上下车。”
“移步到另一辆马车。”
胡惟庸下了马车,见胡汉山还在发愣,不由又瞪了他一眼。
“你还不下车,等着追兵追过来吗?”
胡汉山这才急忙下了马车,抬眼一看,见岔路上停着另一辆马车。
他这才知道父亲早已作了周密的安排,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不由又想起父亲说过他不如太子朱标沉稳这句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上了马车,车轮滚滚,直向远方驶去。
而毛骧率着检校一路追击,每逢看到驰道上老百姓。
他都要勒住缰绳,先打量一番,见不是胡惟庸父子,然后再纵马狂追。
追了约莫一个时辰,也不见胡惟庸父子的踪影,而不远处就是一处县城。
城门处秩序井然,完全不知应天府所发生的事。
“妈的!”
毛骧狂躁的骂道;“你个胡惟庸,老子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要是让老子抓到你,必将你剥皮抽筋,让你生不如死!”
来到城门,见有几名士卒正懒洋洋的站在城墙外的背风处,嘻嘻哈哈的聊着天。
毛骧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你们可曾看见有可疑之人进了县城?”
几名正聊着天的士卒听见有人这么吆喝他们,顿时张口便骂。
“你是谁呀?”
“敢在老子们的面前大呼小叫的!”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
话未说完,只见一名检校猛地纵马上前,狠狠的抽了那人一马鞭。
嘴里喝道;“大胆!”
“你们在找死!”
士卒们这时才看清眼前众人都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
不是凶名昭著的检校,还能有谁?
“小人等见过各位大人!”
几人慌忙拜见,“小人等不知是检校大人亲临,冒犯之处,望大人恕罪!”
毛骧一心想抓到胡惟庸,并没有与这些士卒过多计较。
因为他时刻记着陛下在他临走前说过的一句话,若不将胡惟庸缉拿,当自刎谢罪。
他相信陛下说到做到。
“你们可曾看见有可疑之人进了县城?”
毛骧将原先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几人齐齐摇头,其中一人好奇的问道;“请问这位大人。”
“京师发生了何事,要大人亲自前来?”
毛骧没有回答,径直纵马而去。
………
御书房。
此时的朱元璋正暴跳如雷,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扔在地上。
茶杯与砚台也被朱元璋摔得粉碎。
崔公公与太监宫女们齐齐跪在墙角处,头紧紧的贴着地面。
朱元璋实在想不通,胡惟庸为何在自己将要构陷他时,他就像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仓皇而逃?
可仓皇而逃来形容胡惟庸的出逃,也不准确。
因为他骗过了所有人,包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