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朗、曹进只是无名小卒,历史上,他们也就在这一战中留下些笔墨。
林仁肇虽比不得李弘冀一招制敌,却也没耽搁多少时间。
两位主将一死,朗州军本就不多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纷纷扔下武器,抱头蹲地。
骑兵只堪堪杀了一个对穿,还没等调转马头。
后方的步兵更惨,如狼似虎的赶至,却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朱元第一时间拍马来到李弘冀身边,奉承道:“殿下竟然能一招制敌,当真勇武非凡,末将佩服!”
李弘冀心下暗道,如果跟孙朗、曹进都有来有回,还真白瞎了这副好身板,以及这么多年的苦练。
又如何能跟赵匡胤掰掰手腕?
嘴上却道:“朱将军也没让本王失望!”
简单的商业互吹过后,李弘冀将目光移向蹲在地上的降军。
这支先锋,虽经历了沅江、益阳两战,但人数占据绝对的优势,又采用了突袭,两战折损的人数,还不如朱元带队的一次冲锋造成的伤害大。
虽然士气全无,可人数众多,甚至,比李弘冀的援军还略多出一些。
至于益阳的守军,最多三五百个活人,还几乎个个带伤。
收拢这么多俘虏,敌我比例相当,可是个技术活。
另外,禁军狂奔而至,却只能接收俘虏,心情可想而知,对待俘虏自然谈不上客气。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怒其不争,下手还有点分寸。
而那些刚才还被围杀的益阳守军,虽然得以幸免,可同袍兄弟罹难,刺刀见红,心情可想而知,动起手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身为南唐皇子,李弘冀自然不能偏袒这些降军,但这些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劳动力,他还打算让他们接受劳动改造。
另外,朗州军虽然士气全无,可人数摆在那儿,真要做的太过火,未必不会闹出乱子。
于是冲着发泄的益阳军道:“待会儿还要认领各营战死的兄弟,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先下去包扎休息,收拢降军的工作,就让驰援的禁军兄弟们来负责吧!”
古人对于尸身完整以及身后事,极为看重。
朗州军的尸体,他可以一把火烧了,免得引发瘟疫。
但这些战死的本方士兵,虽不能一一安葬,但眼下即将入冬,马革裹尸还,还是勉强可以的。
另外,他连这些士兵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抚恤等相关事宜,也需要这些幸存者辅助工作。
听闻事关战死袍泽的认领,加上他们各个带伤,也确实有些脱力,连忙领命,就地休息。
李弘冀这才转向禁军:“你们虽然没能杀敌,但若非迫于你们的压力,敌将也未必敢与本王殊死一搏,敌军更不可能这么快投降,本王都记在心里了,不会少了你们的赏赐。”
禁军闻言,顿时怨气全消,轰然叫好。
待到安抚好己方的情绪,李弘冀方又开始发号施令:“朱元!”
“末将在!”
“领一千禁军外围戒备,凡未经召唤胆敢起身者,直接射杀!另带你所部亲卫,沿资水巡弋。”
“是!”
“赵铎!”
“卑职在!”
“领一千禁军,于营前的空地上,圈出一块看押场,等待收拢降兵。”
“林仁肇!领五百禁军,两两相对,持兵刃列出一条押俘通道……”
这一点很有必要,别看朗州军攻打益阳守军,没有多大的损失。
但本质上还是菜鸡互啄,双方的战力,并没多大差距,主要是仗着人多势众,出其不意。
让他们卸去武器、甲胄,在手持利刃的通道里走上一圈,可以极大的起到威慑作用。
待到朱元三人各自领命,他方命余下的五百禁军,将卸去兵刃甲胄的俘虏,分批排队押送至通道。
又吩咐手下的亲兵,举起大旗,挥舞起来。
……
山坡上,陈乔、李平、吴廷绍三人,面面相觑。
本以为会是一场鏖战,没想到,刚一接触,便分了胜负。
他们毕竟不在现场,还担心会出现变故,待见到禁军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押俘虏,方才彻底放下了心事。
陈乔面露喜色,最清楚内情的李平,也不禁松了口气。
而吴廷绍早已没了之前的惊慌,抚着须,与有荣焉道:“殿下果然有万夫不当之勇,实乃我大唐之幸啊!”
陈乔道:“最难得的是,如此多的降军,三言两语,便有条不紊。”
他的角度虽与吴廷绍不同,但言语间也满是赞叹。
李平表现的最是四平八稳,可内心却是暗潮汹涌。
陈乔和吴廷绍二人,只看到了这一战的表象,而他,则十分清楚,今日这一仗,看似李弘冀只凭一腔孤勇,仓促应战。
实则,却是料敌先机,深谋远虑的结果。
如此干净利落的胜利,只是为此前的铺垫,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罢了。
正想着有的没的,忽见营寨前大旗挥舞,他连忙道:“殿下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既然那边大局已定,咱们也快些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吧!”
吴廷绍撇了撇嘴,推诿道:“殿下若是用得上咱们,让人带几匹马来,岂不更快?十一二里地呢!咱们这两条腿……”
李平吹捧道:“怎么会用不上?李某和陈大人也就罢了,最多帮忙记录一下,做些笔杆子工作,那么多伤兵,可不指着吴大人坐镇吗?
吴大人不必担心,这不是还有骡车吗?粮草那边不缺,咱们带点咸肉,多少犒劳一下。”
陈乔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道:“有骡车前面你怎么不说?”
“前面情况紧急,这不是没想起来吗?况且,这骡车如何比得上战马?”
陈乔看了李平一眼,饶有深意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些走吧,莫要让殿下久等了!”
一开始倒还罢了,现如今,他多少猜出来,李平的种种做法,是出自何人授意。
……
营地内,重新搭建好的帐篷内。
李弘冀察看了一下伤员的情况,开口道:“李建期呢?”
“李将军战死了。”
“谁是副将?”
“陆孟俊。”
话音刚落便有人不忿道:“那鳖孙跑了,我亲眼看见他带着手下的亲信,骑马跑了。”
李弘冀隐约记得,陆孟俊是马希崇一系的楚地降将。
他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转而好奇道:“你们都是本地人?”
“嗯!小的们都是潭州本地的。”
李弘冀本就听出了他们的口音,得到确认越发好奇道:“既然都是本乡本土,他们怎么还下死手?是你们力战不降吗?”
要知道,一支军队的强弱,除了身体素质,战斗素养等因素以外,抵抗的意志也尤为重要。
散兵游勇,十分之一的伤亡,便会溃败、投降,伤亡三成还未溃败,都可以称之为精锐。
而益阳的这支守军,幸存者不足四分之一,却还在拼死抵抗。
李弘冀看着他们也没有点精锐的样子,便下意识的以为,他们心向大唐,还想借此打开话题,趁机褒奖一番。
没成想,此话一出,这些士兵却各个面露难色。
他们不是没有投降,只是对方压根就不接受。
可这些话,又怎么可能如实禀告?
哪里都不缺聪明人,见场面沉默,倒是有人开口道:“大王有所不知,俺们都是跟着马氏归顺的大唐,那贼军头子孙朗、曹进,本就不忿边帅厚待俺们,早就恨透了俺们……”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弘冀却听懂了。
不过,不论如何,到底也是为大唐流了血,再较这个真,显然不合时宜。
便点了几个没怎么受伤的益阳守军道:“好了!这营地你们比较熟悉,找几口铁锅,先烧点热水,一会儿军医到了,再给伤员包扎。”
“还……还有大夫呢?”
李弘冀道貌岸然道:“你们为我大唐流过血,本王自然要给你们医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