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港口，并非沉寂。巨型龙门吊如同钢铁巨兽蛰伏，集装箱堆叠成一片冰冷的金属山脉，海风咸湿，裹挟着远洋货轮的汽笛与隐约的机械轰鸣。
李震三人与赵刚派出的便衣小队在监控点汇合。这是一处视野极佳的仓库二楼办公室，透过单向玻璃，可以清晰看到目标区域——速达通物流专用的一个临时查验堆场。
“就是那批货，”负责监视的刑警小张指着堆场中央几个明显与其他标准集装箱不同的木箱，“报关单写的是‘仿古工艺摆件’，从东南亚某国发出，但根据国际刑警组织共享的线索，那个出口商最近频繁涉及文物非法流转。”
“押运人呢？”李震问。
“还没露面。根据物流信息，这批货要在这里开箱抽检，然后换车转运。他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小张看了看表，“名单上的王千，是速达通这边的对接人。”
话音未落，几束车灯刺破夜色。一辆印有“速达通”标识的厢式货车驶入堆场，后面跟着一辆黑色轿车。轿车上下来三名男子，其中一人穿着速达通的工装，身材矮壮，神色谨慎，正是资料照片上的王千。另外两人则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客户或上级，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密封箱。
“提箱子那人，”云霄低声道，“气息阴冷，步伐沉凝，是个练家子，身上还有淡淡的土腥气和…怨滞感。”这是长期接触地下冥器或沾染古墓阴煞之气的人才有的特征。
慕雪悄然闭目，莲心微光在指尖流转，感知方向锁定那批木箱。片刻，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箱子里有东西…很混乱的‘场’。有古物的沉郁死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躁动不安的残念，非常痛苦，充满了…掠夺和禁锢的意味。”
李震的灵觉同样感知到了异常。那并非单一古物的气息，而像是多种残破意念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扭曲的能量聚合体，不断散发着诱惑与排斥并存的精神波动。
查验开始。海关人员上前，在王千和那西装男的陪同下打开木箱。里面确实是各种仿古雕塑、陶罐、青铜器 replica，做工粗糙，毫无价值可言。
“表面文章。”李震冷哼。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在那个银色箱子上。开箱过程中，那提箱的西装男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箱盖上，指尖有极其细微的动作，仿佛在敲击某种密码。
随着他的动作，慕雪感知到木箱深处那股混乱的“场”波动了一下，似乎被短暂地安抚或激活了某种状态。
“那银箱是控制器，”慕雪低语，“他在调节木箱里东西的状态。”
查验完毕，毫无发现。木箱被重新封好，准备装上来接货的卡车。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运走。”李震断然道。虽然不清楚莲社具体要拿这些充满痛苦残念的聚合体做什么，但绝非好事。
“我们没有证据扣货。”小张为难地说。
“不需要扣货，”云霄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只需…稍作干扰。让那‘场’变得不稳定，他们自然不敢轻易转运，至少能为我们多争取一些调查时间。”
他示意慕雪和李震：“我需要一点时间布一个小阵，借此地水汽与金属之气，扰其波动。慕雪，你莲心通明，为我指引那股‘场’最躁动不安的节点。李震，你的陨铁之气清正冷冽，可做阵眼，隔绝外界探查。”
三人默契十足，立刻行动。云霄取出几枚小巧的玉符，迅速在窗台方位布下一个简易的扰乱阵法。慕雪指尖金芒微闪，精准定位。李震则将陨铁钮钟置于阵眼，一丝清凉气息弥漫开来，将阵法波动完美隐藏于港区的杂乱气息之中。
云霄手掐诀，低喝一声：“乱！”
一道极其隐晦的阵法波动，如涟漪般穿透玻璃，无声无息地没入下方那批木箱之中。
堆场下方，正准备指挥装车的西装男突然脸色微变，猛地看向木箱。他手中的银色箱子发出轻微的“嘀嘀”报警声。
“怎么了？”王千紧张地问。
“能量场不稳定！波动值超标！”西装男脸色难看，“怎么会突然这样？刚才检查还好好的！”他急忙操作银箱，试图稳定，但阵法扰动持续不断，木箱内那股混乱的场反而有加剧的趋势，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不行！不能现在装车！风险太大！”西装男当机立断，“先把货退回临时仓库！必须重新校准！”
计划被打乱，王千等人顿时一阵忙乱，紧急联系仓库，将木箱重新转运回去。
监控点内，小张松了口气：“成功了！他们暂时运不走了。”
李震却眉头紧锁：“只是权宜之计。他们很快就会查出问题并解决。我们必须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以及莲社的目的。”
他看向云霄和慕雪：“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近距离探查那木箱里的东西？”
慕雪沉吟片刻：“若只是感知，或许可以。但需要那东西的‘场’足够活跃。现在被云霄的阵法扰动，正是活跃的时候…我可以尝试将一缕莲心意念附着于其上，远距离感应，但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精神集中。”
“回齐云阁？”云霄问。
“不，来不及，距离太远意念难及。”慕雪摇头，“需要找一个更近、且气息相对纯净的地方。”
李震目光扫过港区，最终落在远处一盏孤零零的、为航道引路的古老灯塔上。
“那里如何？足够高，也足够安静。”
片刻后，三人悄然潜入灯塔。慕雪于顶端盘膝而坐，面对堆场临时仓库的方向，指尖结印，莲心微光如潮汐般缓缓荡漾。一缕极其纤细纯净的金色意念，跨越空间，飘向那被隐藏起来的混乱之“场”。
李震和云霄在一旁护法，屏息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雪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沁出细汗，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在抵抗某种强烈的精神冲击。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眼中残留着一丝惊悸。
“那不是什么仿古工艺品…”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是…‘魂瓮’的碎片！无数承载着痛苦残魂的古老陶器碎片，被邪法熔铸，打碎，再强行聚合！他们在制作…吸收和放大痛苦情绪的…‘电池’！或者…‘炸弹’！”
莲社不仅用数字缚魂收集绝望，更直接掠夺古物中的残念怨力！
就在这时，李震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来自赵刚的加密信息：
“速达通系统内网截获到一条指令，关于那批货的——‘饵已投放，关注‘鱼群’动向。尤其是…博物馆。’”
博物馆？
饵已投放？
鱼群？
李震猛地抬头，看向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有着本市最大的综合性博物馆。
莲社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散落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