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日月帝国，明都郊外某处……
……
消毒水的冰冷气息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初的，也是最恒久的记忆。
那是一种无孔不入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清冽，顽固地盘踞在每一寸空气里，试图洗刷掉一切属于“人”的痕迹——汗水的咸、泪水的涩，乃至恐惧本身那无形的、酸腐的味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白色的，墙壁、天花板、地面，以及她此刻正躺卧在其中的、那状似棺椁的“胶囊”。
光线从看不见的源头弥散开来，均匀而柔和，却不带丝毫暖意，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一个巨大的、一尘不染的墓穴。
席琳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冰凉的合成纤维床单贴着她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已经十四岁了，在这个被称作“实验区”的地方，已经度过了整整三百个日夜。
三百次相同的醒来，三百次相同的灰白色营养膏，三百次被那身着白色制服、面容模糊不清的管理人员带去做那些她至今也无法完全理解的“测试”。
她记得被带来的那天。
在此之前，她是日月帝国北部山区一家孤儿院里，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女孩。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觉醒武魂的天赋，甚至连名字，都是孤儿院的老院长随手取的。
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快点长大，然后去城里的纺织厂找一份工作，能吃饱穿暖，或许……还能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为自己买上一块街角糕点铺里散发着甜香的、洒满了糖霜的绿豆糕。
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被彻底改变了。
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来到了孤儿院，他们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只是用一种冰冷的、如同挑选牲口般的目光，在她们这些孤儿身上一一扫过。
最终，他们的目光停在了席琳身上。然后，她便被带走了，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被带到了这个位于明都郊外地下的、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实验区。
这里的生活，从物质层面上来说，远比孤儿院要好得多。
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的“胶囊”房间，虽然狭小，却异常干净整洁。
每天供应的营养膏，虽然味道寡淡得如同嚼蜡，却能精准地提供她身体所需的一切营养。
她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再也不用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再也不用在冬夜里因为没有足够的被褥而瑟瑟发抖。
唯一的代价，是自由。
以及那份时刻萦绕在心头、如同鬼魅般挥之不去的恐惧。
席琳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神奇的东西。
在来到这里之后，她作为少数被挑选出来的、可以直接接触那些“神奇器具”的实验体，她的代号是“梅花六”。
和她一样的还有很多孩子，他们的代号从梅花一到梅花十三，还有红桃、方块、黑桃等。
这些器具，看上去很像是魂导器，但实验区的管理人员，那个被他们私下里称作“白大褂”的女人锦萍，却明确地告诉过她们，这些东西，并非魂导器。
那会是什么呢？席琳不知道。
她只知道，每一次的测试，都像是一场未知的冒险。
有时候，她需要将手按在一个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金属立方体上，感受着那股冰凉的能量流遍全身，然后在管理人员的指令下，描述出脑海中出现的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
有时候，她则需要戴上一个沉重的、如同头盔般的仪器，眼前会瞬间浮现出无数复杂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立体图案，她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出其中的规律，否则便会遭到一阵虽然不致命、却足以让她头痛欲裂的电击。
相比于那些需要试药，甚至被做人体改造、基因改造手术的其他实验体，席琳的工作，已经算得上是“安全”和“轻松”了。
也正因如此，这里的大多数孩子，早已在日复一日的、被精心安排好的生活中，磨平了棱角，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甚至觉得，能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毕竟，这里吃喝不愁，住的也远比孤儿院那拥挤的六人间要舒服得多。
可是，席琳不这么认为。
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份看似安逸的表象之下，潜藏着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与冷酷。
因为，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百天开始，她便发现，开始有实验体，在被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的“胶囊”会空上一两天，然后，便会有一个新的、更加年幼的孩子，被带到这里，继承那个空出来的代号。
那些去而不归的人，他们去了哪里？是被转移到了别的实验区？还是已经因为参与了某些过于危险的实验，而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席琳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但那种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却如同不断生长的藤蔓般，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在每一个深夜，都难以安眠。
她怕死。
她和这实验区里的每一个孩子一样，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因为疼痛而哭泣，会因为寒冷而颤抖，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夜不能寐的，普通人。
她不信这里就没有其他实验体和她一样怕死。
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了隔壁的胶囊。
那是一个代号为“红桃三”的女孩，十一岁的样子，有着一头如同月光般皎洁的银白色长发，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漂亮得不像话。
只是，她的眼睛总是紧紧地闭着，就算睁开也是无光的，仿佛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席琳知道，她是个瞎子。
也正因如此，她从未被安排去做那些需要用眼睛去观察的测试，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胶囊里，像一朵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静静绽放的白色小花。
“喂……”席琳将嘴唇贴近胶囊壁上那个小小的通话孔，用尽可能低、却又希望对方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红桃三……你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单调的“嗡嗡”声。
席琳的心沉了一下。她知道，在这个地方，主动与人交流，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一旦被管理人员发现，轻则一顿电击，重则……可能会被当成“不稳定因素”，提前“处理”掉。
可是，她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孤寂和恐惧了。
她需要一个同伴，一个能够与她分担这份恐惧，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同伴。
她又等了几分钟，估摸着负责夜间查房的锦萍已经走远了，才再次鼓起勇气，对着通话孔，用更低的声音呼唤道：“红桃三……你在吗？”
这一次，她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放弃之际，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的声音，从通话孔的另一端，悄然传来。
“……你是……梅花六？”
席因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成功了！
“是！是我！”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连忙回应，“你……你能听到我说话？”
“嗯。”那个声音依旧轻柔，“你的声音很好听，像……像我以前在孤儿院里听过的、八音盒的声音。”
席琳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竟然会被人如此形容。
“那个……”席琳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我们可以不用代号来称呼彼此吗？我想……我想和你交朋友。我的名字，叫席琳。”
通话孔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
久到席琳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对方感到了警惕。
就在她准备道歉的时候，那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席琳姐姐……你好。我叫……沈倩倩。”
席琳。沈倩倩。
在这冰冷的、被代号所统治的地下囚笼之中，两个女孩，第一次用她们真实的名字，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珍贵的联系。
她们开始在每一个查房人员离开的间隙，通过那个小小的通话孔，偷偷地交谈。
她们聊着各自的过去，聊着对未来的期盼，也聊着对这个地方的恐惧。
席琳发现，沈倩倩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的听觉和感知，却异常的敏锐。
她能通过脚步声的轻重和频率，准确地判断出是哪一个管理人员正在巡逻；她能通过空气中那细微的气流变化，感知到某些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她就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警惕的小猫，用她那独特的方式，观察着这个对她而言充满了未知的世界。
而席琳，则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沈倩倩。
她告诉她，今天的营养膏里，似乎多了一点点甜味；她告诉她，那个代号“方块七”的小男孩，在昨天的测试中，因为表现出色，得到了一个苹果作为奖励，结果被其他孩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她还告诉她，管理人员锦萍今天换了一双新的白色靴子，走起路来，声音比以前更清脆了。
她们就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互相依偎取暖的小兽，用这种笨拙而又真诚的方式，分享着彼此的秘密，分担着彼此的恐惧。
只是，朋友，还远远不够。
席琳知道，想要在这座随时可能吞噬她们的牢笼中活下去，她们需要更多的同伴，需要更多的力量。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的实验体，试图从中找出那些和她一样，眼神中尚未完全被麻木所吞噬的、依旧残存着一丝反抗火苗的人。
很快，她的目光便锁定在了一个代号为“方块二十三”的高壮男孩身上。
那男孩的骨龄只有十二岁，身高却已经窜到了一米七三，比许多成年男子还要高大。他的身体异常强壮，每一次进行力量测试时，都能轻易地将那些沉重的金属块举起、放下，引来管理人员的阵阵侧目。
席琳觉得，这个男孩，或许可以成为她们的第一个盟友。他的力量，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开始想方设法地与那个男孩接近。
在为数不多的、可以离开胶囊的“放风”时间里，她会有意无意地走到那个男孩附近，试图与他搭话。
然而，就在她的计划即将有所进展之时，意外，却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
第二天下午，那个代号“方块二十三”的高壮男孩，被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管理人员，从胶囊区带走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被带去冰冷的测试间，而是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看上去颇为温馨的小房间。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桌上，赫然摆放着一顿异常丰盛的晚餐。
烤得金黄油亮的魂兽腿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色泽鲜艳的蔬菜沙拉，看上去清爽可口；还有一杯盛在精致高脚杯里的、如同红宝石般的果酒。
男孩看着眼前这顿仿佛只存在于梦中的大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狼吞虎咽地将所有的食物都一扫而空，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满足与幸福。
吃完之后，他被管理人员带走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两天后，那个属于“方块二十三”的胶囊，住进了一个新的主人。
一个年仅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与怯懦的小女孩。
席琳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
那顿丰盛的晚餐，根本就不是什么奖励。
那是……断头饭。
是这个冰冷的实验区，给予那些即将被“处理”掉的实验体的，最后一点“仁慈”。
强烈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席琳淹没。
她看着那个新来的、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小女孩，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
下一个，会是谁？
会不会就是她？或者……是倩倩？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为什么他们都不反抗？”那晚，她对着通话孔，声音颤抖地问沈倩倩。
沈倩倩沉默了许久，才用她那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姐姐，反抗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没有魂力，也没有武器。而他们他们有电击棍，有麻醉枪，有我们永远也无法挣脱的束缚带。我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而他们是拿着猎枪的猎人。”
是啊，反抗有什么用呢？
席琳的心中，充满了无力与绝望。
可是……真的要像温顺的牲畜一样，心甘情愿地，被送上屠宰场吗？
不！
哪怕是徒劳的，哪怕是愚蠢的，她也要反抗！
至少，要在临死之前，用自己的牙齿，狠狠地在那些刽子手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份决绝的念头，如同燎原的星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支撑着她度过了接下来那段更加难熬的日子。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恐怖，会以一种更加彻底、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式，降临。
那一日，实验区所有的男性实验体，无论是年幼的孩童，还是像“方块二十三”那样身强力壮的少年，全都被叫去吃了那顿丰盛的“最后的晚餐”。
然后，他们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一晚，整个胶囊区，安静得可怕。
原本还算热闹的男性区域，此刻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那些冰冷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胶囊，如同一个个洞开的、等待着新主人的墓穴。
最后留下的，只有她们这些女性实验体了。
为什么？
席琳躺在自己的胶囊里，瞪大了眼睛，彻夜未眠。
她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大规模地“处理”掉所有的男性实验体？
难道……难道接下来的实验，只需要……女性？
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让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实验区，即将迎来一场真正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
而她们这些幸存下来的女孩，并非是幸运儿。
她们只是被留到最后的祭品。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压抑中，又过去了数日。
没有新的实验体被送来，也没有人再被叫去吃那顿“最后的晚餐”。
整个实验区，仿佛陷入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份沉寂之下，却酝酿着令人窒息的不安。
席琳和沈倩倩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她们不敢再过多地谈论那些消失的男孩们，也不敢去猜测未来的命运。她们只是尽可能地，用一些无伤大雅的日常琐事，来填补那份越来越浓重的恐惧。
“席琳姐姐，今天的营养膏，好像比昨天更黏稠一些。”
“嗯，是啊。而且我总觉得，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似乎也比以前更重了。”
“锦萍她今天巡逻的次数，也比平时多了两次。”
“是吗？我没注意”
她们就像两只惊弓之鸟，对周围环境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都变得异常敏感。
这一日，午后的“放风”时间。
幸存下来的女孩们被允许离开胶囊，在一条长长的、同样是纯白色的走廊里，进行短暂的活动。
席琳牵着沈倩倩的手，在走廊里缓缓地踱步。
沈倩倩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的脚步却异常平稳。她似乎早已用她那敏锐的感知，将这条走廊的每一寸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席琳看着她那张精致绝伦、却总是带着一丝淡淡忧伤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
这个比她小了三岁的女孩，本该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因为这该死的命运，与她一同被囚禁在这座冰冷的牢笼之中，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倩倩，”席琳轻声问道，“你……害怕吗？”
沈倩倩的脚步微微一顿，她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用她那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怕。”
“但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但是，和姐姐在一起，好像……就不是那么怕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席琳心中那层厚厚的阴霾。
是啊，和同伴在一起，似乎就不是那么怕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管理人员那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走廊里的宁静。
“所有实验体，立刻到中央大厅集合！重复，立刻到中央大厅集合！”
女孩们闻言，都是脸色一变，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她们知道，每一次的紧急集合，都意味着有新的、未知的“测试”，要开始了。
席琳的心脏猛地一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沈倩倩的手。
沈倩倩的手心冰凉，微微有些颤抖，但她却反过来，用她那小小的手，紧紧地回握住席琳，仿佛在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中央大厅，依旧是那副空旷而冰冷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大厅的正中央，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由某种不知名合金打造而成的环形装置。
那装置的内部，闪烁着幽蓝色的、充满了科技感的光芒，无数细密的能量回路在其上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能量波动。
锦萍，以及另外几个同样身着白色制服的管理人员，正站在那环形装置的旁边，手中拿着一些奇特的仪器，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她们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与期待，仿佛即将要见证什么伟大的奇迹一般。
幸存下来的数十名女孩，被赶羊般地驱赶到那环形装置前，排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队列。
她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席琳和沈倩倩被排在了队列的中间。
席琳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金属被高温灼烧后的焦糊味。
她的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好了，都站好！”锦萍调试完手中的仪器，转过身，用她那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女孩们。
“接下来的这项测试，对于你们，对于我们，甚至对于整个帝国而言，都至关重要。我希望，你们能够全力配合。表现好的，自然会有奖励。若是谁敢中途退缩，或者耍什么花样……”
她的声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么，你们应该知道下场。”
女孩们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锦萍没有理会她们的恐惧，她拿起手中的一份名单，开始点名。
“梅花一，出列。”
一个看上去约莫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在听到自己的代号后，浑身一颤，脸上充满了绝望。
在两个管理人员的推搡下，她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队列，被带到了那个巨大的环形装置前。
“进去。”锦萍冷冷地命令道。
小女孩哭喊着，挣扎着，不愿上前。
然而，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在两个成年管理人员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被粗暴地推进了那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环形装置之中。
就在她进入装置的瞬间，锦萍按下了手中的一个红色按钮。
嗡——！
一声沉闷的嗡鸣声响起，环形装置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装置中传出，瞬间便被那巨大的嗡鸣声所淹没。
女孩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却什么也看不清。她们只能看到，那刺眼的幽蓝色光芒之中，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被扭曲、被拉伸、被分解。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钟。
当光芒散去，嗡鸣声停止，那个巨大的环形装置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那个代号为“梅花一”的小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了。
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死了……
就这么……死了？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还是说，被传送到了什么异空间？
女孩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有几个胆子更小的，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哭嚎。
“下一个，梅花二。”
锦萍的声音依旧冰冷，仿佛刚才那个消失的生命，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实验数据。
席琳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冰冷，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紧紧地握着沈倩倩的手，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力量，却发现，沈倩倩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姐姐……我怕……”沈倩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她耳边响起。
席琳想安慰她，想告诉她别怕，可她自己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个比她还要弱小、还要无助的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份足以将她们彻底吞噬的、无边的恐惧。
很快，便轮到了她。
“梅花六，出列。”
锦萍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席琳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