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星捏着鼻子，灌下那碗泛着苦气的中药，随后漱了好几口凉水，嘴里的涩味才总算淡了些。
“红豆，你说……我真的有希望吗？”
“当然啦。”许红豆的声音轻柔，温柔地看着陈南星：“你怎么又怀疑上了？”
陈南星垂着眼睑，睫毛轻颤：“我就是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
放在以前，陈南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可现在自己这样，却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几天相处下来，沈夜既不贪钱又不图色，肯定是有真本事的。”许红豆安慰着陈南星，同样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陈南星扯了扯嘴角：“其实沈夜说的挺对的，如果生命只剩下三个月，我不想躺在病床上度过，就是我爸妈那边……”
话没说完，声音就慢慢沉了下去。
许红豆知道，陈南星是在纠结要不要将自己的病情告诉父母。
说了，怕父母陷入恐慌，不说，万一沈夜无法治好，那就意味着陈南星和她父母能相处的时间更短了。
“我们先等十天，到时去医院做检查，但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那就说明我们赌对了，如果情况不好，再慢慢和叔叔阿姨说。”
“十天能有多大的变化呢。”陈南星叹了口气，肩膀稍稍松垮下来，自嘲地笑笑，“以前嘴上总说着想谈恋爱，身体却一直拖着不谈，这下想谈也谈不成了。”
许红豆拍了拍她的背，软声安慰道：“等沈夜把你的病治好，你可以想干嘛就干嘛。”
陈南星挤出笑容，眼底闪着点湿光，“就算是只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我也感激他的好，他要是真能救好我，我以身相许都行。”
许红豆故意打趣道：“恩将仇报啊你。”
陈南星被逗得弯了弯眼，真情实意地说道，“活着真好啊！红豆，你现在就应该享受生活，吃好喝好，多去和人沟通交流，不然你说挣那么多钱为什么呀？”
这句话既是对许红豆说的，也是对曾经的自己说的。
以前只顾着工作，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许红豆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她的肩膀，轻轻抱了抱，她知道南南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无助和恐慌，她能做的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
……
次日一早，餐桌旁飘着白粥的温香。
陈南星对粥吹着气，她现在吃不了温烫的东西。
许红豆喝完粥后，对着镜子描了层极淡的底妆，涂了支颜色鲜亮的口红，抓起精致的小包往肩上一挎。
“南南，我出门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南星坐在桌上，抿了抿唇，吐槽一句：“果然，只要人不死，就得一直上班。”
许红豆对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出门而去。
临近中午，沈夜拎着一袋新鲜的食材过来。
“你搭把手就行，不用忙太多。”
他把菜往厨房台面上一放，语气随意。
陈南星点点头，跟着凑过去帮忙。
沈夜随口问道：“上午的中药喝过了吧？”
“喝过了。”
“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就是肚子这儿疼，还有些虚，站久了头会发飘。”
沈夜轻轻点头：“嗯，这是难免的。”
陈南星择着青菜，忽然隔着T恤往后背挠了挠。
胰腺癌发展到晚期，胆红素沉积在皮肤下时，会刺激皮肤神经末梢，引起瘙痒感。
沈夜注意到后问道：“怎么了？后背没抹药吗？”
“我后背够不到。”
这个药液只能涂抹在瘙痒以及泛红的部位，可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后背没办法顾及到。
沈夜语气自然：“我来帮你吧。”
陈南星愣了下，眨了眨眼，不知道要不要拒绝。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在我眼里，你只是病人而已。”
沈夜带头在前面走，陈南星跟着他进了房间，屈腿坐在床沿，背对着沈夜。
她把头发拢到身前，抬手将T恤脱过头顶，袖子还套在胳膊上，纤薄的美背上，除了内搭的细带，还缀着几处浅浅的红斑。
沈夜捏着棉签蘸了药，刚碰到她后背，陈南星就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陈南星有些羞涩，找起话题：“你以前救治过癌症病人吗？”
沈夜手上没停，边抹边回答：“没有，你是第一个。”
陈南星惊讶地转过头来，哑口无言，许久后才说道：“你可以骗骗我的。”
“没必要，我不靠这个挣钱。”沈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晰又淡然，“你会是唯一一个。”
沈夜这么说，自然是要在陈南星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
“唯一一个？”陈南星重复了一句。
沈夜没有回答，将几处泛红的地方都抹匀后，继续问道：“还有哪里痒？”
“还有这儿……和这儿。”陈南星伸手指了指后背另外两处。
等沈夜帮她涂完离开，陈南星才慢慢把T恤拉下来，捋好头发，理了理衣服，脚步轻缓地走回厨房。
午饭很快摆上桌，两人没说太多话，安安静静地吃完。
沈夜陪陈南星追了会剧，随即起身说道：“下午在家歇着，等晚上太阳落了，让红豆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十几分钟就行。”
陈南星语气里藏着依恋：“你要回去了吗？”
“我还有些事，明天再过来。”
陈南星抿着唇，点了点头。
沈夜语气忽然放柔：“心态放好些，这不是多大的事，别给我增加难度，知道吗？”
……
十天过去。
三人一起去医院，只不过按照沈夜的意思，换了一家医院做检查。
许红豆和陈南星都一样，比等待高考出分还要紧张一万倍，无比期待着这次的体检结果。
一系列流程下来，陈南星早已疲惫不堪，偏偏又没有多余的座位，尽管有许红豆的搀扶，可腹部疼痛之下，只得疲累地蹲在地上。
许红豆满是心疼。
沈夜却是伸手将陈南星拉了起来，“久蹲会压迫腹腔，你现在不能这样，我背着你。”
陈南星轻轻趴在沈夜的背上，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脑袋磕在他的肩窝，沈夜能闻到她脸上淡淡的香味，像是洁面乳留下的植物香，还能感受到透过衣料传来的柔软和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