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噩耗
随后,赵高派心腹使者快马加鞭,将伪造的圣旨送往长城工地。使者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扶苏所在之处。
秋风萧瑟,塞外的黄沙似乎比往日更加猛烈,卷起漫天尘土,遮蔽了远处的山峦。一座孤零零的行宫矗立在这片苍茫大地上,显得格外寂寥。这里是上郡,是秦始皇皇长子扶苏与将军蒙恬共同驻守边关的地方。数年来,扶苏心怀天下,体恤民情,时常谏言父皇,却也因此触怒了刚愎自用的始皇帝,被派往这里与蒙恬共守边疆,名为监军,实为疏远。
这一日,天空阴沉得可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大地,仿佛随时都会倾泻下万钧雷霆。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行宫的宁静,打断了扶苏的沉思。他放下手中的竹简,眉头微皱。一名浑身尘土、面色惶恐的信使被带了进来,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个用黄绢包裹的密函,声音颤抖:“陛下……陛下驾崩于沙丘!”
“什么?!”扶苏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杯失手落地,摔得粉碎。父皇……那个雄才大略、威震四方的父皇,竟然……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父皇的身体一向强健,怎么会突然……
信使颤抖着用双手打开黄绢,露出了那方沉重的玉玺和一卷用朱砂写就的遗诏。遗诏上的字迹,扶苏再熟悉不过,那是父皇独有的威严笔锋。然而,当他看清遗诏的内容时,如遭五雷轰顶,瞬间面无人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冰冷。
第一百二十二章赐死诏书
遗诏之上,赫然写着:朕巡游天下,年寿将近,念及长子扶苏为人仁孝,然其性情刚烈,屡次进谏,以下犯上,不合朕意。今日命令其自裁,以此来成全父子之情,维护国家王法。另立少子胡亥为王位继承人……
这哪里是什么遗诏?这分明是一道赐死的诏书!是伪造的诏书!扶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想起了自己因为劝谏父皇坑杀儒生而触怒龙颜,被遣送至此;想起了弟弟胡亥的愚昧无知,只知玩乐;想起了赵高、李斯那两个奸猾小人……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已策划好的阴谋?
“不……不可能!”扶苏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他看向一旁的蒙恬,这位跟随父皇南征北战、忠心耿耿的将军,此刻也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将军,这……这是真的吗?”扶苏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蒙恬上前一步,接过遗诏仔细查看,随即脸色铁青,须发皆张,怒吼道:“陛下待长公子恩重如山,岂会下此等糊涂诏书!定是赵高、李斯这伙奸贼弄鬼,伪造皇令杀死陛下,谋夺大位!长公子,万万不可轻信,当查明真相,为国除奸啊!
“查明真相?谈何容易!父皇已死,赵高、李斯身在京城,手握大权,而自己身处边关,兵力虽众,但若真的起兵反抗,岂不成了叛逆?更何况,那遗诏上的玺印,做不得假。父皇……父皇真的如此决绝吗?为了区区几个儒生,竟不惜逼死亲生儿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纠结
巨大的悲痛、屈辱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扶苏淹没。他想起了父皇的种种严厉,想起了自己多年来小心翼翼的劝谏,想起了那些被罢免的梦想和抱负。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皇中意的继承人,一直以为自己能够辅佐父皇,开创一个更清明的盛世。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父皇啊父皇,您为何如此狠心?为何要赐我死罪?我一心为大秦,驻守边疆,从未有过半点不忠不孝之举啊!难道在您眼中,儿子的一腔热血和忠诚,终究抵不过几个迂腐儒生的性命,抵不过维护您那至高无上的权威吗?您可曾知道,您的这份‘仁孝’,是多么的沉重,又是多么的讽刺!”
蒙恬也觉得事有蹊跷,劝扶苏道:“公子,此圣旨唯恐有诈。陛下出巡在外,未立太子,如今突然下旨赐死公子,其中定有隐情。或许这是赵高、李斯等人的诡计,您若就此死去,天下将落入豺狼之手,大秦的基业恐将毁于一旦啊!请您三思!”
扶苏惨然一笑,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看着眼前这位忠勇的将军,看着他眼中的期盼和焦急,心中百感交集。是啊,他是长子,是父皇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更不能让江山社稷落入奸人之手。可是,父皇的诏书……那无情的“自裁”,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卧在他面前。
如果他违抗诏书,起兵讨伐,便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不仅自己身败名裂,更会引发内乱,让刚刚统一的天下再次陷入战火。父皇一生追求的就是天下统一,难道自己要让他的毕生心血毁于一旦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谢恩表
“不,不能!”扶苏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带着一种近乎献身的悲壮。父皇的诏书,无论真假,都已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父皇是真的对他失望透顶,认为只有让他死去,才能平息天下的议论,才能顺利传位给胡亥。又或许,这真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分辨,也没有力量去对抗那盘踞在权力中心的巨大阴影。
他的选择,似乎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往死亡,通往彻底的绝望,也通往或许能保全一丝清白的路。
“将军,”扶苏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碎。
“你的话,我都明白。国事为重,我……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窗外那狂暴的风沙,仿佛看到了自己注定要走的结局。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此身罪孽深重,本就不该苟活于世。只恨……只恨未能早日挽救国家于危难之间,未能纠正父皇晚年的过失……”他的声音哽咽,泪水再次涌出,这一次,却是为自己短暂而充满遗憾的一生而流。
“长公子!”蒙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末将誓死追随长公子!请长公子三思啊!”
扶苏摇了摇头,走到案前,提起笔,颤抖着手,在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笺上写下了最后的字句。那不是遗书,而是一封给父皇的“谢恩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