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潭是许兆丰的小儿子,今年刚交十二岁,长得乖巧伶俐,白净可爱,颇得父母兄长喜欢。
由于年纪尚幼,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家中事务倒也被父兄打理得妥帖,闲着没事便爱看些书。
当下听得母亲的吩咐,便小心放好手里的书卷,跑去后院。
大雪下了一夜,后院也是深深的积雪。
棉花雪又松又软,脚踩上去嘎吱一声,没过脚踝。
鸡圈里的咯咯哒也许是天冷的缘故,躲在窝里没有出来。
许季潭打量了一下柴房的屋顶,并没有多厚的积雪,雪几乎都顺着斜屋面滑落到后院地上了,堆起厚厚的一堆。
这当儿,许季潭扭头看向院里,却无意间发现几步之外的雪地里有一片豁口,还正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许季潭纳闷,四处都有雪覆盖,怎么就这块地上坐不住雪?
“咦?”
怀着好奇心,探着头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雪融之下并不是裸露的湿土。
却是一册金书,方正如匣,静静地躺在地里。
许季潭小心的环顾一下四周,又望了望天上,不知道这东西是地上长出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一册书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怪哉!许季潭挠挠头,这物件一看就知道是有来头的,也不像是自己家里的东西。
许季潭凑近一些,蹲下身来,睁大眼睛端详片刻,并看不出什么端倪。
金书封面上尽是看不懂的纹路,虽有几个大字,也不是许季潭所认识的文字,看起来颇为难懂。
“爹爹和几位哥哥兴许知道。”
许季潭捡起这册金书,正准备拿给父兄看看。
才刚起身,金书中忽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像一口锣鼓正敲在许季潭脑后,眼前轰的一下闪出一阵白光。
“哎呀!”
许季潭不由自主尖叫一声,手上一抖,金书又落到雪地上,又陷出一个洞来。
“潭儿,怎么啦?”
许季潭还心有余悸地站在原地发愣,父母和两位哥哥早已冲了过来,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
三哥许叔原一把将许季潭搂过,关切地摸了摸头,捏了捏脸,发现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冬天大雪封山,山上的野兽流窜到村里偷吃家畜甚至吃人的事情每年都有发生,方才那一声尖叫着实把父母和几个哥哥吓坏了。
“这是什么?”
许仲丘这才发现掉在地上的金书,正要弯腰拾起,许季潭赶紧出声拦住:
“二哥别碰!”
许仲丘却是动作太快,弟弟话还来不及讲完,就已经把书捡在手里了。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许仲丘也是一头雾水,金书拿在手中似乎并无奇异之处,听见这话,一时感觉拿着也不是,丢掉也不是。
“这书……我刚刚碰到这书,好像有古怪。”许季潭这才讷讷地说道。
说话间,许老太爷和大哥许伯山也提着剑赶了过来,满脸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老太爷自知是命不久矣,满心希望都寄托在后辈身上,还好赶过来并没看到坏场面,不然自己走也走得不安心。
许伯山更是在慢慢接过许兆丰身上的担子,承担家业,尤其对几个弟弟极为关怀。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许季潭咽了咽口水,简单地把自己发现金书、碰触金书时的感应讲了一遍。
几人闻言,俱是一怔。
“偏偏掉在我家后院里……”
许兆丰修为最高,年轻时又在城里打拼了些年,有些眼界,听许季潭一说,当即知道这东西的不凡。
“这个书不简单啊。”长子许伯山喃喃道。
许伯山兄弟几个虽都修至胎息,勉强算个修士,可也只有个强身健体、一身精气养得饱满的功效,此外和普通人相比并没有多大区别,胎息修士说到底只是略强一点的凡人罢了。
似金书这般的物什,却是见所未见,料想是练气甚至筑基以上的宝物。
许兆丰摇摇头,喉头动了动:“何止不简单,这是——”
他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仙缘啊!”
不消多说解释,几人一听“仙缘”二字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恐怕家族之存亡兴衰只在反掌之间。
纵使是年幼如许季潭还未修行,此刻也感受到了父兄脸上的凝重和严肃,顿时明白这册金书的分量。
许兆丰警惕地望了一圈四周,确定无人窥探后才沉声道:
“进屋,关门!”
……
许家三代同堂,都是住在四合院中,许兆丰夫妇住在正房,许老爷子独居西厢,四个儿子住在东厢。
此时许家七口人都挤在正房里屋,门窗紧闭,寂静无言,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七双眼睛都紧紧聚焦在木桌上的这册金书上。
金书放在眼前,许家几人才得以看得真切。书封上纹路玄奥,金光内敛,几次掉落却是纤尘不染。
这样的宝物出现在世代为农的许家后院里,是福是祸?
许兆丰心里也没底,唯恐应对不当,给全家带来祸事。
二儿子许仲丘开口打破了沉寂,干脆利落地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东西既然落在许家院里,就是我许家的缘法。取又如何?不取又如何?”
许仲丘虽年方十八,行事果决更胜其父。金书无论天授或是人授,能落在许家就是许家的机缘,没有不取的道理。
再者,许家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家族,别人还用不到似金书这等宝物来祸害自家。
因此许仲丘一句话,将众人心中的天平拨正,均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许兆丰点了点头,表示首肯,缓声道:
“若能得仙缘,赌一把也是值得。只是此事关系非同小可,若有泄露,我家覆灭恐怕只在顷刻之间。”
“爹,你放心。”
许仲丘斩截说道:“许家没有这等蠢货。”
许兆丰微微点头,他倒不是对家人有什么怀疑,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出言警示。
仙缘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仙人之神通妙用,长生久视,哪怕指缝里漏出一点来也够许家世世代代享用不尽了。
若是声张出去,无异于三岁孩童持金招摇于乱世,须臾就有灭顶之灾。
许兆丰定了定神,毕恭毕敬地双手捧起金书,环视四周的家人后,才鼓起勇气,欲打开金书一观。
“咦?”
许兆丰脸色有些古怪,这本金书摸上去绵软,可自己却无论如何翻不开。
似乎金书就不像是能翻开的样子,虽有厚度,但不见里面任何一页,只以封面示人。
老三许叔原看出父亲的神色,当即向季潭道:
“小弟,你来试一下。”
这册金书毕竟只与许季潭有过感应,许兆丰和许仲丘都经过手,并没有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奇妙之处。
许季潭虽然第一次接触金书时的感觉有些骇人,但现在也明白这册金书对自己许家关系重大,心中顿时生出莫大勇气,大胆地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金书。
许季潭双手和金书接触的一瞬间,那种微妙的联系又建立起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接管自己的意识。
这一次,许季潭显得镇静许多,金书不像是加害自己,而是要向自己传递些什么东西。
身边家人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许季潭的反应,似乎随时准备在出现异样时出手,尽管知道金书高深莫测,若有什么情况自己十有八九也无能为力。
良久之后,许季潭眼中精光一闪,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
“我……我看到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