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飞兔走,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一晃而过。
对于许家来说,三年不过是扎下根基、积蓄力量的短暂一瞬。
如今的冀北原,早已不复当年的贫瘠。因巡正府轻徭薄赋,乡民得以休养生息,处处皆是安静祥和。
许家在白沙岭上新建的内府也早已落成。青砖黛瓦,层层叠叠,隐于山林之间,偶有飞檐斗角从枝繁叶茂处探出,终于有了几分望族的气象。
箓中世界。
谭云生双目精光流转,长舒一口气,一道更高阶的『清元道韵』凝结出来,悬在脑后——那缕玄光大道,用时三年,终于释读出来了!
大功既成,谭云生却并没有预想中激动若狂的情绪,只觉得身心在一瞬间无比开阔舒畅。至于那点喜悦,只如微风拂过湖面一样水波微皱,会心一笑而已。
果然越是接近于道,越是会波澜不惊吗?
谭云生将那缕道韵再度展开,繁复无比的道文此刻一目了然——
《九韶载虚经》,五品中、直参紫府的功法。
进入练气境界后,功法便是决定神通的关键,也是修行进阶的最大依仗。
能习得高阶功法,跨越一个小境界破敌并非难事。
更关键的是,功法在大境界突破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所习功法中内容止步于练气,纵使真气再雄厚也无法筑成道基,其他境界也是如此。
因此,这部浩瀚复杂的《九韶载虚经》不单纯妙演神通,更是关乎道途的至宝。
在尾注中,谭云生看到了那一行从未见过的字眼:
『襄皇纪七千八百七十六年,云梦真君所创。』
襄皇纪?云梦真君?
这是什么纪元?哪位仙人?
这些名号,自己闻所未闻。
此前释读的几篇引气诀中,并没有标注时间和著者。
兴许是引气诀并不复杂,著者认为不值一提而不愿署名?
谭云生神识广大,其实早就尽览冀北原上所有人家家中的藏书,对这方世界自认为已经颇为了解。但“襄皇纪”和“云梦真君”这样的字眼,却从未见过。
可能是冀北原乃至云冀山脉都太荒凉偏僻,见不到仙家妙传也很正常。云冀山脉虽然东西四百里、南北五百里,但在这方世界中,也许就是一个贫瘠荒凉的犄角旮旯而已。
谭云生一时难以弄清,索性放在一边不理会。
自上次传授许家四子功法之后,三年多时间里,释读出一部《元剑理略》、一部《九韶载虚经》。
积攒了一道『微元道韵』,一道『清元道韵』。
道韵傍身,谭云生感觉自己对道法的理解加深了不少。看来道韵不仅是自己在箓中神通的来源,还能让自己使用『鸿蒙律』释读道法时事半功倍。
在许家这三年多倒是十分安稳,自己大多数时候沉浸在大道霞光中,并不插手许家家事。
只是每年初一十五,许家的男丁都会毕恭毕敬地朝自己焚香礼拜。谭云生只会瞥一眼,人是齐的,就收回目光不管其他了。
“要挑个时间传法了……”
谭云生放出神识,绕着许家看了一圈。
许家內府高建在白沙岭上,依山势布置,规模不小。
山下的旧宅改作了如今处理政事的公署,许兆丰和管事、巡守、文书、账房等皆在此办公。
许家四子安心在白沙岭上的內府修行,极少在外露面。
这也是许兆丰的意思,修行实力是许家之本,宁愿自己累一些,也要让儿子们心无旁骛地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好在许兆丰为人正直仁义,体恤乡民。三年来冀北原上轻徭薄赋,安静祥和。再加上手下官差办事得力,许兆丰一日里并没有多少要处理的案牍。
巡正公署中。
兼着东边管事的亲家赵弘德,向许兆丰呈上今日待批阅的案卷。
由于赵弘德的特殊身份,事实上已经是四方管事中居长的人物。
许家四子不出面,赵弘德俨然就是冀北原上二把手的存在。
许兆丰对这位亲家也十分放心。
所以这些呈上的案卷,大多是赵弘德已经草拟了意见,许兆丰最后把关签定就行。
许兆丰在案卷的卷首用上印,表明这是经过自己同意的最终决议,依此实行。
“孙文丁等聚赌,鞭二十,罚工五日。”
许兆丰随口问道:“这个孙文丁,我记得是孙嘉文的远房侄子吧?孙管事可曾看过此案?”
赵弘德答道:“这正是孙嘉文管事亲手捉住,抓到巡守许永怀处的,并说从严处理,绝不饶情。”
许兆丰点了点头,对孙嘉文的表态很满意。
“孙嘉文的长子一直说要突破第七层,估计这段时间也会来找我了。”许兆丰思索片刻,转而问道,“亲家,润生现在修为进度如何?”
一年多前,赵润生在许兆丰的“护持”下,成功突破到胎息七层,实力更进一步,赵家上下感激涕零。
当然,许兆丰的“护持”只是个幌子,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那盏“无意”摆放在一旁的『龙华长明灯』。
只是赵润生并不知晓,全当作是许兆丰护持的功劳。
赵弘德欣慰笑道:“润生这小子自从身柱穴引气之后,信心倍增,巡视完回了家便是苦修不辍。不过我那儿媳妇又怀上了,润生忙前忙后,修行上倒是有些懈怠了。”
许兆丰满脸关怀,温声笑道:“后辈子孙繁荣,家族才能兴旺。让润生好生照顾着,多生几个大胖小子。修行上不用担心,有我呢。”
赵弘德深深谢过一番,继续呈上文书,处理政务。
“陈达功、陈达开兄弟,为争祖产,斗殴数次,屡教不改。鞭三十,罚工十日。”
许兆丰面色一沉:“这等不忠不孝之徒,聚在一起,徒生嫌隙。”
又在卷末又添了一笔:“勒令分家,陈达功迁到原北,陈达开迁到原南。”
赵弘德点头,巡正直接批示的意见,自然更是照办无误,比起自己草拟的意见来说,效力更大。
冀北原三年之中,增加了不少人口,但总共也就五千来人。
每日处理的政事,大多是些琐碎的小事,秉公处理即可,并无多大难处。
许兆丰继续批阅着案卷,大多也不过是一些偷盗、纠纷之事。
“厉秋实扒灰……”
这一条赵弘德没有草拟意见。
毕竟厉秋实是厉秋风的弟弟,而厉秋风是胎息大成的修士又任着南片的管事,多少要照顾点面子。
“厉秋实的儿子告发到巡守,也不好不管……但此事若公办,怕是……会让厉管事脸上无光。”赵弘德犹豫着说道。
许兆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冀北原上还有这等老色坯,多少年也见不到一例,气笑道:
“这等家丑,就不要外扬了,免得给厉管事脸上抹黑。他这老不知耻的弟弟厉秋实凡人一个,没几年就要登仙册了。”
“巡正的意思是?”
“不要声张,私下里叫快刀刘把他阉了,让厉秋风和他儿子知道就行。”
许兆丰摆了摆手,丢开案卷,此事全当掩盖厉家家丑了。
正商议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父亲!”
许伯山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全无往日的沉稳。
“伯山?”
许兆丰诧异地站起身,“你不是在山上闭关吗?”
许伯山冲进屋内,看到父亲和岳丈都在,脸上的喜悦更是抑制不住,深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爹!岳父大人!”
“——莺莺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