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俊问的问题不可谓不关键,这关乎到接下来伊庭将要从哪里开始修习起本能的剑术。
先祖神传下的那些剑技,他自是不必再教。
就秀颖刚刚的表现来看,至少到中传为止的剑术应该不必他多操心了,先祖神传下已是十分的熟练。
那后面的后传,甚至是免许方面的内容呢?先祖大人教了多少?
秀俊心中疑惑,直勾勾盯着伊庭,等待着对方解惑。
而,对方接下来的回答,却是又让他吃上一惊,整个人被震惊得合不拢嘴,嘴巴张得足够塞下一枚鸡蛋。
只听得伊庭缓缓吐出四个字。
“平心无一。”
“当真?!”
秀俊又是几乎咆哮了出来,对于听到的消息有些难以置信。
平心无一,指的乃是心形刀流的至高心法,“平心刀”,“无一剑”。
所谓无一者,并非是“一无所有”之意。
而是修习心形刀流“雷”“风”二秘之后,不断自修自证,使刀法与身心融成一片;
临敌之际,一切反应皆自然流出,不假思索、不执形相。
此时“雷”之勇猛、“风”之圆活悉化于无形,
手中有刀似无刀,心中有法似无法,
故号“无一”。
乃是心形刀流的秘中之秘,纵使是免许,轻易也不可得授。
没代,几乎只授予继承道场的宗家。
因此,秀俊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这其中的意思岂不是,秀颖已经从先祖那里修习到了本门的所有玄妙?!
细想下,一切却又合情合理,祖先传给后辈,哪有藏私的道理。
只是,一切自然也不是仅凭伊庭一家之言就可以做出决断的。
“走!跟我去将型都打上一遍。”
于是,便是准备去做验证,秀俊拉着伊庭便是朝着一处没有人且还算是面积足够的空房间赶去。
型,是一个流派的技术预设。
它可以是固定的招式,但又绝非是招式那么简单,而是讲的道理。
若是明白其中的玄妙,便能脱离招式本身,化为己用随心所欲。
对于一个流派的传承来说,型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它将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化成了一个个实体,同时也能够通过一个人打型的各种细节与练度来判断一个人的学习进度。
秀俊用的,便是这么个办法。
两人拿着木刀,将心形刀流的型从头到尾都演示了一遍。
这个过程,不可谓不长。
无他,皆因心形刀流乃是一个融汇了大太刀、小太刀、二刀、薙刀、居合、体术等各方武术的综合武道流派。
技术着实是繁多。
等到最后一本实际的型“剑忍诚”演示完,原本尚且还处在下午的天已经完完全全是漆黑一片。
“没想到,先祖竟真的传授你到了如此程度。”
拂去额头豆大的汗珠,秀俊平复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
至少,到免许皆传为止的所有技术,伊庭都掌握的相当的熟练、老辣。
若非先祖神传,还真不太好解释,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到这种程度。
至于后面的雷心刀、风心刀、无一剑,则完完全全属于是心法方面的东西,想要辨明就只能谈谈剑法理解、人生哲学了。
那着实又要费上不少功夫。
“咕咕咕~”
经过一整天的高强度运动,却还未吃上一口热饭,饥饿感充斥着秀俊全身。
就这么饿着肚子和伊庭聊剑理,显然是不行。
而在餐桌上,在妻子孩子们,甚至是那些服侍的仆人们面前聊这些至深剑理,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在,在心形刀流当中,还有着一项秘中之秘可以分辨门人是否已经修习完“雷”“风”二秘。
那是一记“诡术”,非修习完“风”“雷”二剑,通晓其中真意不可修习。
否则,其定会沉溺于诡术之无赖阴狠当中,损耗心性之修行,乃至于直接误入歧途。
“秀颖,你可知三心刀真传之法?”
秀俊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在伊庭身边耳语道。
那防贼似的模样,是生怕因为自己的嗓门太大从而泄露了门中之极秘。
“三心刀?自是知道的。”伊庭回答的干脆。
不过,由于嗓门太大,刚开口还没说几句,便是被秀俊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之后是示意他小点声。
着实是有些不能理解这种防贼似的心态,一记怪招而已,有何好藏的?
对方既然都这么要求了,伊庭也跟着照做就是了。
“你是指逆二刀持剑,短刀呈横‘八字’舞动,押住敌人斩击,同时长刀砍人那本?”
伊庭回答的干脆。
三心刀,是二刀组太刀内容当中的最后一本,虽说名义上后面还有“雷”“风”二秘,但那些都是纯讲道理玄而又玄的东西了。
听了伊庭的回答,秀俊显得有些失望。
这确实说的是三心刀,不过是普传版本,是每个免许都会修习到的东西。
“这可算不上是什么秘中之秘啊。”
在他这么想着的同时,伊庭开口说了同样的话。
或许,“雷”“风”二秘,秀颖并未掌握,最后的“无一剑”自然也是不可能了。
他正这么想,伊庭却是又开口了。
“但,你若是说修习‘无一剑’之前被教授的所谓‘诡术’,先祖大人却倒是真传我了一本,一本名为‘飞龙剑’的邪术。”
“飞龙剑?长什么样?!”秀俊情绪有些激动,嗓门也是大了许多。
后面意识到了不对,又忙压下声音。
“快讲讲。”
“没什么,无非手持二刀,,自上段先以小刀(短刃)突掷;敌若将其击落,仕手即刻踏进一步,以大刀直劈而入而已。”
“或是‘仕手将二刀置于下段,诱敌之际骤然举至头顶,掷出小刀,随即大刀直劈。’而已。”
“然此中要诀,须参小太刀之习。”
伊庭脑中瞬息间便出现对应对知识,他便将其中的内容讲了出来。
“是了,是了,正是此技。”秀俊满意的点点头,看样子自己的这位养子是真会。
心中正高兴,却又听伊庭开口。
“这一式名为‘横飞’,用以对付持上段之敌;还有一式名为‘立飞’,用以对付持下段之敌。”
说着,伊庭又将那“立飞”又讲了出来。
“此乃古传之技啊,也确实是只有先祖神传方能通晓了。”秀俊是彻底相信了伊庭的说辞。
只是,这样子的话,他这个养父确实是没什么东西教给这位养子了。
倒显得他这位养父有些无用。
“剑术,乃是毕生的修行,切莫因为一时的奇遇,便懈怠了。”
最后,他也只能嘱托这么一句,便是准备去带着伊庭去吃点东西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了,他夫人有没有给两人留饭。
不然,两人就只能去外面吃堂食了。
“聊完了?你也真是的,八郎这才第一天学剑,你就拉他练到现在,有这么兴奋吗?”
两人刚走出空房间,便听到养母的抱怨,对着养父秀俊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自家儿子什么身体素质你心里没点数吗?练到现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养母并不知道伊庭现在的情况,只当他还是那个身体孱弱的养子,满脸的关切。
一边数落着不知分寸的秀俊,她一边将两人领到了吃饭的屋子。
餐盘什么的还没撤下,或者说,刚上桌。
家里的孩子们也是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吃吧,就等你们两个呢。”
等到人都落座,养母这才招呼着可以动筷子了。
“嘿嘿,好。”
早已饿极了的秀俊,自是大口扒拉着饭菜,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美滋滋的,吃饭的速度都比以往快了不少。
伊庭尚且还保持着一定的矜持,倒不是他不饿。
而是,这幕末时期的日本饭菜,稍微有些差点意思。
多是一些腌鱼、腌菜之类的腌制食品,撑死了再加上一碗味增汤,一碗白米饭。
在他的盘子里,还多了些像是和果子之类的甜品,这是养母知道原主爱吃甜的特地为他准备的。
但,比之后世的一道道美食。
现在,他吃的着实是寒酸了不少。
肚子虽然饿,但却是细嚼慢咽起来。
刚好,他还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等到吃完,将嘴边的油水擦干净。
一旁,等候多时还未离席的秀俊却又是开口了。
“秀颖,你改名如何?”
“承袭是水轩之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