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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李飘已能下床行走,托那群失剑闹事剑修的福,鲲船停驶了七日,为李飘恢复留了些时间。

瞧着外面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陆台便撺掇冬藏与地藏带着李飘一块儿出去转转,在得知李飘有慧眼识宝的神通后,陆台简直两眼放光。

李飘虽说是能下床行走,但陆台仍寻了一轮椅,硬让李飘坐了上去,随后为三人易容,往船头去。

出驿馆的刹那,阳光顷刻洒在李飘脸上,他不由得用手挡了太阳,陆台见状笑道:“吾辈正道修士,可不兴做此等,遮挡煌煌天日光芒之态。”

在李飘身后推着轮椅的冬藏,轻声笑道:“公子只是十多天未见阳光,这正道修士所能见的煌煌天日之光,不应为神迹大日,而是心中正义。”

陆台翘了个兰花指,如同冬藏的好姐妹一般,看着她笑道:“好妹妹说得可真好,这话就该让那些整日蝇营狗苟的人听一听,以君子小人之心,最后是否能渡过心魔?”

冬藏见陆台又一副怪里怪气的模样,抿了抿嘴,不愿说话。

陆台又对地藏笑道:“小和尚,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地藏一言不发,双手合十,应是念了句阿弥陀佛。

陆台顿感无趣,看向李飘,只见他只是静静坐在轮椅上,闭眼享受着阳光,一脸惬意,唯一不和谐的是一点,便是他的手按着胸口。

陆台想起了那元婴鬼婴,当日用来护体攻击的阴煞之气,想来入体后并未根除,不由皱了皱眉。

楼船高耸,陆台将众人带至位于鲲船船首位置,鲲船上最大的铺子,桥头楼。

此楼是打醮山挑选出最好的一块地盘,而后联合同盟势力开设的铺子,加之鲲船行于天下,此间法宝器物端的是琳琅满目。

到底是店大,门口并无迎人侍从,陆台在前,领着李飘三人入楼,因他此前来过,熟门熟路。

陆台走在雕梁绣柱的玉阁中,兴致缺缺,此楼比起族内宝库堪称贫瘠,然后瞥向李飘三人。

只见地藏望了一圈,便低眉不再去看,陆沉轻笑一声,这是个家里富贵的和尚。

而冬藏左看右看,大部分东西她买不起,也承担不起,就不再看,陆沉颔首,倒是个清醒的女子。

李飘则是掏出一些符箓,招呼婢女找管事来,他是来卖东西的。当陆台看着李飘掏出一沓符箓时,眼睛眯了起来,有手艺就是好,饿不死。

但在看到李飘要将一张极好的阳气挑灯符,开口要卖出两颗小雪钱的贱价时,不等那管事嘴要笑得咧到耳朵根子后面,急忙一把抓住李飘捏着符箓的手腕,大声质问他:“两颗小雪钱?!你卖给兄弟我啊,画得这般好,这等品秩的符箓,你竟卖两颗小雪钱?如此好事不想着你兄弟我?”

李飘闻言悻悻然收回了手,最后在陆台的周旋下,一沓符箓合计卖了一枚谷雨钱,交易完,李飘四人到楼顶飞檐观景。

李飘望着远天云海起浮,发丝飞扬,想起了先前卖给包袱斋的六十七张符箓,捏紧了拳头。

陆台见李飘脸色不好,想来之前是白菜价卖了不少符箓,轻笑摇了摇头,而后趴在围栏上,凝望着天边一朵像佛龛的云,忽而道:“被邪气侵入了?”

李飘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云,“嗯。”

地藏与冬藏闻言,同时看向李飘,而后地藏着急得比比划划,冬藏盯着地藏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急道:“你就不能写下来?”

陆台望着远处,也不回头,温言道:“地藏是说,他们佛门净业可逐一切邪恶。”

地藏点点头。

冬藏略有耳闻,有些不确定道:“听着不像是一般和尚能使的法门?”

“何止……”陆台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元婴所化煞气,除去佛门净业,还有学宫浩然、道家三清这两样,都能正本清源,但且不说玉璞境修士愿不愿意帮忙,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能被人看个底儿掉。”

李飘手指敲了敲轮椅把手,道:“身正不怕影斜。”

陆台“嘿”了一声,“你最好是,若你真要是一丝顾虑都没,我家也有人的。”

李飘想起了自己的幻梦,眼皮垂了下去,“有压制的办法吗?”

陆台往身后李飘扔了一个玉符,李飘轻轻接住,“这东西叫清明无距,能通透神魂,宁静心神,镇压邪祟,好好保管。”

“我会还你。”

“你欠我的可多喽。”陆台转过身,看向李飘,一脸笑意,道:“相识于微末。”

李飘不知此言出于何处,冬藏看着陆台,眼神带着奇怪,接了一句,“相守于经年?”

“这话你说不觉得怪吗?难不成你喜欢本公子?”

冬藏看了一眼陆台,心中腹诽,你也知道怪。

————

倒悬山,陈平安被宁姚父母带去了黄粱小洞天喝酒,洞玄就坐在外面不远处树下,遥望月上枝头。

正闭目养神时,一道阴影挡住了月光,洞玄抬头望去,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极美的女子,或者说男子。

那人看着洞玄,笑问道:“洞玄?”

洞玄看着他的脸,确信不认识他,道:“敢问道友有何贵干?”

“哦?”洞玄眼前之人来了兴趣,“你不问问我,为何会知晓你的名字?”

洞玄摇了摇头,看向眼前之人,和陆沉有着相近的气质,他实在不愿招惹。

那人凑近洞玄的脸看了看,眼神又移到洞玄双腿间,洞玄依旧沉默,笑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师父玄符真人被人打个半死。”

洞玄闻言,这才有了反应,看向那人,问道:“敢问道友尊名?”

“陆台。”陆台随后又补了一句,“李飘的朋友。”

“此事何时发生?”

陆台看向月亮,而后伸手好似触着月光,回忆起了往事,脸上的笑意被月光衬得更温柔,看向洞玄道:“很早之前了,但你似乎有些开心?不赶紧回去?也许玄符真人死了?”

洞玄摇摇头,现在回去,他那便宜师傅玄符真人,说不准还会以为自己是去杀他的。

便当不知道吧,继续去找师姐。

陆台顺势坐到洞玄身旁,望着前面,舔了舔嘴唇,“黄粱一梦剑气长啊。”

二人沉默片刻,陆台翘了个兰花指,笑望向洞玄,“你猜李飘和我是何等朋友?”

洞玄沉吟一二,看着陆台的脸,认真道:“生死不交心的朋友。”

陆台闻言,将手收回了袖子,脸顷刻间沉了下来,随后又露出笑,道:“你跟在陈平安身边是想杀了他吧?”

“不是。”

“现在不是?”

“……”

“李飘现在怎么样?”

“正在血水里摔跤呢。”

————

桐叶洲,提壶渡口,在这仙家渡口处,张生身着道袍,小心翼翼地走在檐下。道袍是路过一个道观偷的,再配上身后飞剑,倒像是个寒酸的修士。

对于张生来说,桐叶洲天大地大,游历至此,也遇到许多生死攸关之事,而每当自己依靠自身能力,渡过死劫之时,太一埋藏在其体内的法力便会解封一部分,走到提壶渡口,张生已然是二境修士了。

张生看着云海翻腾的天边,一艘仙舟驶来,对于一个连三驾马车都很难见到的乡下小子来说,如此巨物足够惊叹了。

在离渡口愈来愈近时,张生的脑海忽然传出太一的声音,“这是对你最后的考验,看见东面的那艘鲲船了吗?”

张生点点头。

“不管用什么办法,上了那艘船。”

张生这一路来连抢带骗,算是有些家底,闻言赶忙至售卖船引处,可刚转过街角,便看到刘羡阳如同门神一般,立在门庭。

张生低头转身,可仆一转身,便望见了陈对那冰冷却到这杀意的眸子,霎那间,张生拔剑,陈对向后撤出几步,便看着张生如提着菜刀的江湖混混般,向自己砍来。

陈对做一剑指,张生只见陈对身形忽的不见,再见其身时,那剑指已快杀至自己的长生桥。

张生死命将飞剑抵至胸前,陈对剑指与飞剑剑身相击,一声清鸣后,张生高高飞去了十几步,重重摔在了青石砖上,长剑远远摔了出去。

张生看着陪伴自己许久的长剑,急忙要去捡,一道身影挡在了他身前,刘羡阳看着张生放下了手,“又见面了,张生。”说罢,刘羡阳一招手,不远处那柄飞剑转瞬飞入他手中。

而后刘羡阳蹲在他面前,看着嘴角微微渗血的张生,“不过近半年不见,你是怎么修至二境的?”

见张生不说话,刘羡阳一转手,反握剑柄,“与天尊和太一有关?”

“明知故问。”

陈对走到张生身边,“与他废什么话,他这一路来,杀人放火,什么恶事没干过?把他带回去自会知晓一切。”

张生知道不能再等,是挣命的时候了,在心中默念:“魂兮无影天地近。”

须臾间,在陈对与刘羡阳惊讶地目光中,张生竟以无距神通出现在了鲲船上空,随后重重落了下去。

陈对立刻要往上冲,却被刘羡阳一把抓住,只见在售卖船引的木棚处,棚下的两个修士,亦愣神看见了此幕,两人本是在看热闹,没成想遇到了偷渡客。

刘羡阳对着那二人大喊道:“还发什么呆,有人上霸王船!”

————

李飘四人在船首飞檐吹够了风,正要下去时,一道蓝色光芒自鲲船中心直冲天际,那蓝芒顶伸出无数枝丫般的流光,便要包裹住整个船身,不少修士见状不妙,便要弃船飞走,可为时已晚,在那蓝色光柱出现时,船上之人便再无可逃之机。

李飘见不少欲逃出鲲船的修士,飞至鲲船边界,便撞到一股无形之力,旋即化为星星点点的魂光,李飘转头看向陆台,却见他盯着东边飞檐看,待察觉到李飘目光,陆台回过头,苦笑道:“被算计了。”

李飘望着之前陆台所望之处,那里似乎站着一个老人,而自己似乎见过。

眼见蓝芒即将遮住天空,鲲船之上的修士将不知多少法宝、飞剑、术法,向着光柱、天边倾泻而出,但却在接触到蓝芒的一瞬间,那些术法宝物却如同融于暖雪一般,转瞬消逝。

蓝芒遮蔽住天空大日,鲲船上却不见一点亮光,陷入了绝对黑暗,只能见到点点法宝灵光,陆沉立刻催动法宝护住李飘、地藏、冬藏。

————

南涧国,国都,一艘预料而来的鲲船,在未能预料的时间,重重落在了南涧国神京。

随着鲲船坠毁,与鲲船一并而来的蓝芒,随着爆裂四散的尘土与碎片,吞噬了整个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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