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凡人的目光打量，长眉竟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由生出羞恼。
还未发作，便浑身一寒，对上了江离淡漠的眸子。
他的理智重新占领高地，只要有江离在，眼前的少年就不是什么凡人。
哪怕他并未感知到苏砚有一丝修为，甚至就连灵根都没有。
他不想回答，却又不得不答，思绪转动，还没等他想好说辞，一座冰雕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中。
长眉下意识的看去，不是渺武还能是谁？
他的出现，让长眉心头一紧，喉咙滚动，将方才准备忽悠苏砚的话重新咽下，苦笑道：
“老夫本寿元无多，外出游历得了些机缘，侥幸拿到几枚岁果，不知怎么漏了风声，就被盯上了。”
财不外露，这是凡人都懂的道理，在修行界亦是如此，甚至修行界因为漏财引起的争斗更多。
凡俗之财，无外乎金银珠宝娇妻美妾，修行界却不一样，法侣财地只是概述，若是展开，功法、丹药、符箓、神兵……
样样都可能引人觊觎，加之修行一道绝非坦途，各有所缺，谁也不知道谁缺什么，若恰巧有着谁求而不得之物，极大概率是要做过一场的。
有宗门靠山的还好上一些，旁人未必就愿意招来一身骚，如若是个散修，那真是什么时候死在哪个角落都无人知晓。
这方世界，不值钱的，不仅仅是凡人的命。
苏砚闻言，大概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和他看过的网文中较为经典的秘境得宝招来杀身之祸如出一辙。
同时，他也对长眉口中的岁果产生了好奇，询问道：
“那岁果是什么玩意儿，能让他们和你死磕。”
既然名字都说出来了，长眉自然是不会再隐瞒其功效，他抬起右手，一颗似树酸汤果一样的果子出现在其右手：
“这便是岁果，服用一枚可延寿十年，当然，只有第一枚有这般效果，往后再用，效果大打折扣。”
听到能延寿，苏砚的呼吸不由有些急促，初至此间，他似一个赌徒，虽博得了空灵根，却也只剩三年寿元。
空灵根的确不凡，甚至就连江离这等存在都被招惹出来，用区区数十年去博一个长生久视的机会，怎么看都是大赚。
苏砚也没后悔具现空灵根，但每每看到那条寿元无多的提示，仍让他心头倍感压迫。
到底没有踏足仙途，一切都在是他的幻想，他其实并没有表面那般无所谓。
特别是见到了天地广阔，还有万千精彩，他更不甘只有数年时间去见天地，见众生。
“给我一枚！”
苏砚近乎要脱口而出，他的手甚至比之脑子更快，已经朝长眉手心的岁果抓去。
将苏砚的反应看在眼里，江离和长眉神色各不相同。
长眉选择将岁果拿出来，本就已经做好了借花献佛的打算，只是他要献的佛，是江离。
可见苏砚动荡的心神，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强烈的欲望，不由好奇，这么一个少年人，为何会对一枚岁果升起这么强烈的渴望。
江离同样感到奇怪，虽相处不久，但苏砚甚是对他脾胃，以己及人，他觉得苏砚这等天骄，不该在这个时候就为寿元发愁。
可苏砚眼里的渴望又做不得假。
“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是他要，还是他身边有人需要？”
江离心间泛起好奇，有了想要探寻的冲动，继而又被他按下：
“罢了，区区一枚岁果，便由他去吧。”
以他的境界和而今的年岁，在修行界中，不过是一个孩童，自是无需为寿元发愁。
长眉视若珍宝的岁果，他并不在乎。
只是……
“此物，予我一枚。”
话未落，他便抬手，长眉只觉周身的空气变得浓稠，他想动一下都有些困难，而后，那枚岁果便飘落他手心之中。
明明是和苏砚一样的行为，在长眉眼里，江离所为却毫无违和感，就仿若他就该如此。
苏砚的目光随着岁果移动，见它落在江离手中，见到那张有些邪气的脸，终于是清醒过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理智压下了心中的渴望，强制让自己收回了目光。
在长眉面前，他可假江离之威，但在江离面前，他没有任何倚仗。
他的神色瞒不过江离，他将岁果递到苏砚面前，笑问道：
“怎么，想要？”
想起自己先前的表现，苏砚老实点头：
“想。”
江离想了想，并未直接将岁果给苏砚，他道：
“我辈修士，想要什么，便靠一身本事去拿，我不知你为何年岁轻轻便对这岁果如此上心，但想要此物，便要完成一个任务。”
他并不希望苏砚不劳而获。
“弟子明白。”
苏砚闻言点了点头，他认可江离的说法，而且也喜欢这种付出换取回报的规则。
当然，前提是付出与回报的价值要值得。
然世间事多身不由己，又有多少人能有选择？
就如前世，不知多少人为碎银几两，全无自由。
想着，他看向江离，想知道他想要自己完成的任务是什么：
“不知师尊要弟子如何？”
江离心中早有打算，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根本藏不住笑意：
“此事不急，回到宗门再说。先将此事了结。”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长眉，落到渺武身上，冰层融化，渺武身上重新泛起微弱的气息
“说说吧，为何举宗来袭。”
渺武心有余悸，冰层之中仿若时空冻结，唯有思绪还能转动，他哪还不知自己踢到了铁板。
感受到江离目中的压迫，他一个激灵，不敢保留：
“我与傲悟道友交情不浅，他远游而来，在言谈中透露出了长眉老儿手中有岁果的消息，邀我助他夺取岁果，我们两家本就摩擦不断，我寻思有他相助，想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风灵宗吞并，这才……”
悔恨之余，他早已经想好了求饶的说辞，而今不过是将脑海中的预想演绎出来。
“是我有眼无珠，不知神尊真身，还望神尊恕罪。”
说着，他哆嗦着举起双手，一枚古朴的戒指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江离神识一扫，淡淡“嗯”了一声：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