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海这一次拿着腰牌从县城卫兵中间离开外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一天时间，县城外流民的数量越来越多，空气中恶臭的气味混合着鲜血越来越浓。这说明水灾影响下的县城情况还在恶化，李山海更加急着反家了。
李山海只有一天时间往返于村子和营地，他加快步伐。如果一切都妥当，一天时间正好够个来回。因为这些日子扎马步的缘故，李山海的脚头变硬速度也变得比之前更快了。
再回到村子里，李山海发现村头的土房荒废了许多，一些撑不下去的农夫已经拖家带口去做了流民，村子越发荒凉。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老三正在田地里忙着给淹透的土地排水，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的泥巴。他看到李山海回来神色十分紧张，连忙从泥地里迎了过来了。
李山海皱了皱眉头，看到老三不自然的神色心中咯噔一声。“老三，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啊，这……我……”
老三李山水本来就是藏不住事的人，此刻的吞吞吐吐说明这事还不小。这让李山海免得不猜测，
“难道是老娘的病情严重了？”
“不，不，不是娘……是二哥和曹叔那边……”
李山水眼看瞒不住李山海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哥，你走后不久。赵财主就带着县城的人到了咱们村的田里，非要按照每年土地额定的收成交一笔【新苗钱】。”
“【新苗钱】是什么？”
“据说是县里收一笔钱作为大家明年购买青苗的本钱，由县里的官吏和乡绅一同负责收缴。”
“我和二哥凑了凑把咱家田里的【新苗钱】交了，轮到曹叔那边，曹叔拿不出来。赵财主放下话，日子到了曹叔还拿不出钱，就要强行低价收购曹叔的田地。”
“今天就是截止的日子了，赵财主会带着县城的官吏上门催收。现在二哥守在那边，我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新苗钱？”李山海紧皱的眉头更加严肃了，他从县城来从来没听说过县令要加征田税。至于青苗钱也都要等到每天交完田税才会清点……
李山海感觉事情很是古怪！至于具体情况，他还要见到这些人才能知道。“阿水，你先忙着，我去看看阿河和曹叔，晚点回来有事和你们说。”
“好嘞，哥！”
李山海三兄弟中，他最信任的自然就是老二李山河。他想着将银钱让老二李山河支配，因此连忙去看看李山河和曹叔家是什么情况。
在村子的另一头，在水沟旁有一间方方正正的小土房便是曹叔的家了。曹叔蹲在自家的石磨上，声音急促，“阿河，要我说你就别管我的事了。听叔一句话，你带着红姐一起走，那狗日的赵财主和狗官来了，我倒要看看谁的命更硬！”
李山海的二弟李山河蹲在屋子门口，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愣是一句话不说。小院里能看到一道消瘦的妇人面色微微泛黄，正给曹叔拍打着后背。“爹，阿河，你们都不要意气用事啊。”
李山海走了过去，“阿河，情况怎么样了？”
李山河听到大哥熟悉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来。“哥，你回来了！”
李山海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曹叔也松了一口气。“阿海啊，你可算回来了。快把你这倔脾气的弟弟带走，他还年轻，不能因为曹叔的事情毁了清白。”
李山海从李山水口中已经对事情有了大概了解了，现在就还只有一件事。“叔，赵财主他们什么时候再来？”
“哥，过午晚些时候，他们就来。”
李山海点点头，“那好，阿河，咱们兄弟就看看这狗日的赵财主想要干什么！”
“阿海，你怎么，怎么也跟着阿河胡闹啊！”曹叔脸上变得无奈起来，他本想着让李山海带着李山河和红姐离开，谁知道一向成熟冷静的李山海此刻居然也顺着李山河的意思，想要留下来。
李山海猜测事情古怪后，心中朦朦胧胧有层杀意正在兴起，所以才会做出留下来的决定。不过他还是告诉曹叔，“没事，曹叔，我就是带着阿河给他们讲讲道理。还有我家也交了税，我要找机会要回来……”
曹叔眼看不能阻止，只能让红姐赶紧去给兄弟俩做饭。“阿海，已经到饭点了，我先让红姐给你们做饭吃，吃完你们就赶紧回去吧！”
不过这饭还没吃上，刺耳的声音已经出现了。
“曹老头，怎么样，你们钱凑的怎么样了？我告诉你，附近村子里的人已经都交完了，就剩你们一家了。可不要让我不好办啊！”
身穿长衫的中年人身边站着三个衙役打扮的公人，给他撑着场子。此人就是镇子里颇有田地的赵财主，生的微微发胖眯眯眼的样子，很是嚣张。
也正是赵财主，借着贫穷农户揭不开锅强行吞并土地，落井下石。如今又盯上了曹叔家的土地，其心可诛。。
李山海打量着对方身后的几道人影，忽然有了意外发现：这哪里是县衙的公人，其中一道李山海熟悉的身影也曾在县衙里帮工，不过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开除了！
李山海瞬间就明白这中间的问题了，这些人并不是官家！
“你就是赵财主？”
赵财主被人打搅了，很不耐烦。不过看到李山海和李山河这两个年轻壮汉拦在身前，他不可能无视两人……
“嗯，你是什么人，敢打扰县衙的缴税工作？”
李山海笑着指了指赵财主身后的吏人，声音平静之中带着些许愤怒。“赵财主请的人里面有我的旧识，他们是什么身份，你自己该不会不知道吧？”
赵财主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山海，“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财主身后的几个吏人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其中一个脸上有痦子的官人走到赵财主身前搭话：“李山海，我们借一步说话？”
“那就大可不必了！”
李山海对着三人摇了摇头，态度坚决。“我不管你们如何装神弄鬼，今年我村子里的农夫日子已经很艰难了。你从他们身上拿走了多少钱粮，就尽数归还回去！”
李山海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否则闹到县衙里面，你们恐怕也不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