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龛上的香灰簌簌坠落时,卞玉京正用玉簪挑开李香君的衣领。青紫掌痕自锁骨蔓延至心口,竟与《桃花扇》题词处的血迹重合。窗外忽有夜枭啼叫,三长两短,正是复社暗号。
“是杨龙友的信香。“李香君突然抓住她手腕,指尖在经卷上划出“毒“字。卞玉京猛然回头,供桌上的《大悲咒》泛着幽蓝——分明被人浸过孔雀胆。
佛像金漆剥落处传来机括声,卞玉京旋身将李香君推进暗格。香君却反手抛来桃花扇,扇骨断裂处藏着半截蜡丸:“玉京姐,这局该我当饵……“话音未落,她已咬碎蜡丸,腥甜气息在佛堂弥漫。
暗门闭合的刹那,杨龙友的折扇挑开帘栊。这位昔日画坛宗匠的指甲缝里残留着朱砂,与扇面上“血染桃花“的题词同色。“香君姑娘可安好?“他指尖拂过供桌,香灰下赫然露出半枚带血的耳坠——正是卞玉京昨日当在当铺的翡翠坠。
卞玉京忽然轻笑,袖中银针在烛火下闪过寒光:“杨先生可知这庵堂原名'渡厄'?“她旋身避开折扇,银针刺入佛像底座,整座观音像轰然前倾,露出后面密道。杨龙友闪避时踩到机关,脚下青砖骤然翻转,将他坠入布满倒刺的地牢。
“先生可知这地牢为何物?“卞玉京将桃花扇插进锁孔,密道石门轰然开启,“正是当年魏忠贤拷问东林党人的'阎王殿'。“扇面桃花触到毒烟,竟绽开朵朵墨梅,正是李香君咳血时染就的奇景。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声,卞玉京举火照见墙上血书:“慎卿至此一游“。阮大铖的字迹如蛆附骨,旁边还刻着行小字:“玉京姑娘的琵琶曲,不及香君血溅扇面半分销魂。“
火光突然大盛,杨龙友竟挣脱铁链扑来。卞玉京旋开翡翠耳坠,毒针如雨,却听头顶传来马嘶——多铎的清兵已将尼庵团团围住。火把光中,她瞥见香君的裙裾消失在密道尽头,桃花扇遗落在地,扇面血梅正巧落在“奈何桥“三字上。
“姑娘好手段!“杨龙友的折扇挑飞毒针,扇骨却开始腐蚀,“只是这庵堂地脉通秦淮,你猜多铎会否掘地三尺?“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密道中涌出黑水,竟是秦淮河倒灌!
卞玉京忽然明白香君为何执意留下。她扑向供桌下的机关,却见杨龙友已先一步按动佛像莲座。整座庵堂开始倾斜,佛龛后的暗道裂开巨口,吞没追兵的嘶吼。
“玉京姐……“李香君的声音从水下传来,混着琵琶轮指般的暗流。卞玉京跃入黑水前,最后望见桃花扇在激流中舒展,血梅化作朵朵莲灯,照亮水下石壁上刻着的《讨虏檄文》残篇。
三日后,渔夫在燕子矶打捞出半截琵琶,岳山处嵌着李香君的翡翠耳坠。而多铎的军帐中,杨龙友正用扇面残血临摹《桃花扇》,忽觉指间刺痛——那抹血色里,竟混着寇白门在赌坊用的胭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