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记更是激动得霍然起身,手掌拍得通红!
“说得好!”
考察组的专家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人的心坎上,充满了不容辩驳的力量。
张总工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周副主任抬手按住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
周副主任的目光在蔡卫国和张总工之间转了两个来回,最终缓缓开口。
“小蔡同志的话,有道理。我们搞工程,既要尊重科学,也要有敢为天下先的魄力。”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整个会议室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
“这样吧,体育馆项目,直接上马,影响确实太大,我们暂时先放一放。”
一句话,让南江省这边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还是不行。
张总工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然而,周副主任的下一句话,却让那丝笑意僵在了脸上。
“但是,光说不练是假把式!我给你,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向全国证明你们‘龙王’到底是不是龙的机会!”
他目光转向赵书记。
“赵书记,我听说,你们林城不是规划了一座跨江的友谊大桥吗?”
赵书记一愣,下意识地点头:“是,是有这个规划,已经论证好几年了。”
“好!”周副主任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掷地有声,“这座桥,就交给你们南江省全权负责!设计、施工,全部用你们自己的技术,自己的队伍!”
他伸出一根手指。
“国家,特批一个5千万的专项资金!”
“轰”的一声,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5千万!在八十年代,这笔钱足以让无数个省级大员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
周副主任没理会众人的惊愕,目光如炬,最终死死地定格在蔡卫国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期待。
“我只有一个要求!这座桥,必须建成一座代表我们国家最高技术水平的样板工程!一座能让外国人来了都得竖大拇指的丰碑!”
“小蔡同志,这个军令状,你,敢不敢接?!”
蔡卫国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迎着那道几乎能将人洞穿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个字:
“敢!”
考察结束了。
但一场席卷整个建筑行业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国家下发的文件,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全国各大设计院和工程局。
文件将“友谊大桥项目”正式列为国家重点工程,代号——“龙桥工程”。
总指挥部成立,高级领导挂帅,赵书记任常务副总指挥。
而总设计师兼总工程师一栏,赫然印着三个字:蔡卫国。
二十五岁的总设计师,总工程师!
消息传开,不知多少老专家的茶杯都摔碎了。
论资排辈的工程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无数的质疑、眼红、冷嘲热讽,从四面八方涌向南江。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一车车盖着红头印章的批文,和一笔笔从BJ直接划拨到位的巨额资金,砸得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叫蔡卫国的年轻人,是真的要一步登天了。
....
1986年,开年春。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林城市郊的东江江畔,沉寂多年的荒地,变成了一个钢铁与汗水交织的战场。
上百台工程机械的轰鸣,工人们震天的号子,切割钢筋的刺耳尖啸,汇成了一曲撼动山河的交响。
一座巨大的预制厂在短短数月内拔地而起。
厂房里,那台被蔡卫国亲手改造过的强制式搅拌机,正不知疲倦地嘶吼着,一车车泛着金属光泽的RPC混凝土,源源不断地奔赴战场。
工地入口,一块巨大的红色标语牌,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
“发扬扎佐精神,攻克技术壁垒,誓夺龙桥工程全面胜利!”
在工地最显眼的位置,一排简易的活动板房就是“龙桥工程”的总指挥部,也是蔡卫国和他的技术团队未来几年的家。
办公室里,蔡卫国正对着巨大的施工进度表,跟几个负责人开会,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老周,你们一分队负责东岸桥墩基础,这个月,所有钻孔灌注桩必须全部完工!有没有问题?”
被点名的周大海,是林城一建最老资格的项目经理,五十多岁,皮肤被江风吹得像老树皮。
“蔡总工,您放心!”周大海拍着胸脯,嗓门洪亮,“我们早就两班倒了,人停机器不停,完不成任务我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我要桩!”
蔡卫国点了点图纸,又转向另一人,“老李,二分队的主梁节段预制,我只强调一点,质量!每个节段出厂,都必须有我的签字。数据差一丝一毫,别来找我,直接拿大锤给它砸了!料钱算我的!”
“明白!”
蔡卫国刚布置完任务,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王敬忠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条“大中华”。
“哟,都在呢,开会开会。”
他笑着把烟往桌上一拍,“我过来看看,给大家送点精神食粮。”
现在的王敬忠,已经是林城一建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走路都带风。
“龙桥工程”这块大蛋糕,让他的一建成了全省最眼红的单位。
“王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蔡卫国连忙起身。
“我能不来吗?这可是咱们一建的命根子。”王敬忠摆摆手,示意大家别拘束,“我就是个后勤部长,你们只管往前冲,弹药我保证管够!缺什么少什么,直接给我打电话!”
会议结束,人陆续散去,王敬忠却把蔡卫国单独留了下来。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没开封的烟,递给蔡卫国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小蔡,”
王敬忠压低了声音,“有件事,我得提前给你透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