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纸人看起来活灵活现，丝毫不像死物。
除此之外，它们还和正常人一样走动，尽管始终走不出将它们展现者视野范围外，但举手投足间，和真人没有什么两样。
相比较于人口有限的村落，白骨镇不仅人口更多，流动人数也不少。
因此，多出几个人，根本不会被察觉。
饶是你神赐者早已超脱肉体凡胎又如何？
难不成你神赐者大人，还有闲工夫，去记下每日白骨镇中人口？
很显然，这不可能。
这些不用登台唱戏的人员，看纸人完美融入人群后，自己则躲在暗处。
几位神赐者，在距离戏台最近的地方观摩。
只要等李岚雅她们登台唱戏，青胎神便会逐个附身在自己的神赐者身上。
他如今是镇神，只是从寻常人身上过一下，便会让其成为游祟。
就算是自己的神赐者，青胎神也怕出现意外，不敢停留太久，只能轮着来。
他很好奇，李岚雅等人是否会和赵辉薛所说那般神异。
相比较于神赐者的静静等待，被官兵驱赶出家门的百姓们，则是充满怨气。
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人需要干力气活。
其中家境好些的，不用卖力气，但也需要奔走在街巷中讨生活。
只有达官显贵，才能摆脱用力气讨生活的状况。
可哪怕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说，气力对自己来说不重要。
每年被青胎神吸走气力，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身体虚弱一分。
穷苦人家常年吃不饱饭，很可能会被这一口气抽走。
普通人家也需要用力气讨生活，如果膝下子嗣青黄不接，很可能会让家中财力缩减。
至于富贵人家，他们可以用补品来进行找补。
可如此，也仍觉着，被神祇吸走的气力补不回来，自己会因此寿命缩短。
至于官吏，他们虽然所属青胎神，但体内流淌的神力，还是自家村神。
青胎神还需要村神来位置管辖区域内的安宁，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脚。
也正因此，画皮下的吴相和朱楠雀才能做到灯下黑。
“呸！”
“又是这帮唱戏的！”
白骨镇中的百姓，当然知道自己气力被吸走，和戏班子没有多少关系。
他们只是被神赐者找来，用以辅佐青胎神。
甚至，更多情况下，李岚雅等人不过是花架子，派不上用场。
可没办法，他们不敢辱骂神祇，甚至连神赐者都不敢提及。
可每年到这个时候，怨气都如同决堤洪水，根本止不住，嘴里不骂点什么，估计能把自己憋死。
于是，被摆在明面上的戏班子，就成了这些人泄愤的对象。
至于将这些戏子骂跑。
无所谓，今年走一波，明年还会有新的来。
谁来干这个活计，谁就得受这个气。
“这帮狗娘养的！”
“每年从咱们身上薅走不知多少血汗钱。”
“咱们那些钱是供奉给青胎大人和官吏大人的，怎么能让这些婊子占便宜。”
这些人，就连骂人，也得小心翼翼。
莫说他们自己，就连在远处听着的吴相，都感觉十分憋屈。
戏台下，青胎神的几个神赐者，听着满城污言秽语，从心中散发微笑。
之前白骨神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很不错啊。
还不等戏班子登台唱戏，这些人怨念便如此重，到时候收割的檀香，效果肯定比以往村子里那些人提供的，好不少。
这么看来，青胎大人在成为镇神后，提升速度不见得会比之前差。
一想到自己实力会随着青胎大人的提升而提升，这些官吏更是合不拢嘴。
甚至他们还在心中打算盘，明年是否要推行新的政策，让这些百姓更加水深火热。
对此，外人自然不知。
“唉~”
“每年都是如此。”
李岚雅看了眼一眼望不到头，却充满怨气的人山人海，双眸中闪过一丝厌烦。
自她懂事儿起，便已经跟着师父四处唱戏。
平时还好，有人家办红白喜事儿，若是条件不算差，也会请戏班子热闹热闹，给的不多，却还算有点人味儿。
但每到临近八月十五，给镇神唱戏时，人们无一例外，都会换上这副丑恶嘴脸。
对此，曾经身为稚童的李岚雅，哭闹着问过师父。
哪怕师父解释了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可李岚雅始终认为不该如此。
弱者不想着反抗，不去寻求希望，只是一味地把怨气发泄在毫不相干，生活处境跟自己差不多的同类身上，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甚至他们认为的忍耐或委曲求全，最终都是滋养神祇变强的养料。
吴相冷着脸，实际上所有官吏这时候都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他面色跟他人有何不同。
他扭头看了眼赵辉薛，发觉对方也是漫无表情，对其印象，又有改观。
在吴相看来，赵辉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喜欢逃避，且情绪多样化，但不善于隐藏的人。
但没想到，在有这么多人，对自己在乎之人进行辱骂时，他还能面不改色。
仔细想象，若是换成吴相自己，现在八成会是舌战群儒。
“这些粗人，嘴里还挺脏呢。”
就在白骨镇百姓情绪到达顶端时，一位神赐者呢喃起来。
事实的确如他所说，吴相前身在鸣虫村那种偏远村落里长大，不少糙汉彪妇别看不识字，骂人一套又一套。
白骨镇这帮人，和他们相比，竟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属实令吴相感到意外。
他在心中认同，可没有其他人发声，也不好附和。
“可以登台唱戏了。”
位置处于最中央的神赐者缓缓站起身，对着以李岚雅为首的一众女人招手，示意她们可以开始。
李岚雅用彩袖掩面，让表情恢复正常，同时迈着步子，带着师妹们一同登上戏台。
“哟~”
“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一群骚蹄子！”
“大伙说，她们能不能白天台上唱，夜里床前叫？”
刺耳声音让赵辉薛下意识握住双拳，从小到大，他没少听这种话。
可每次有类似的话语传入耳中，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吴相扭头，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出这种污言秽语的，竟然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