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刚走到珍宝阁中庭，目光扫向夭夭所在的古籍柜台，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一凝。
不远处的水晶柜台前，夭夭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指尖轻抵着玻璃，专注地凝视着柜中一卷布满裂痕的古纹，侧脸在柜台顶灯的柔光下，愈发显得清绝出尘。可她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衣身影。
那青年身着月白锦袍，眉宇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他站姿挺拔，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正微微倾身，对着夭夭低声说着什么，姿态显得彬彬有礼，眼神里却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跟着的四名侍女，个个捧着托盘，此刻托盘里已堆起了小山似的古籍卷轴——全是夭夭方才目光停留过的那些残破古纹。青年似乎每说几句话，便会不经意地抬手一挥，对掌柜吩咐一句，侍女们便立刻上前将对应之物买下。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侍女们怀里的东西就快要抱不住了，古籍卷轴的数量远超夭夭原本关注的范围，显然是青年为了讨好在刻意为之。这阵仗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低声议论：
“那不是古家的大公子古翎吗？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没看见他盯上那位姑娘了？这是想用源晶砸啊……”
周元看着那青年脸上的温和笑容，以及他看向夭夭时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眉头缓缓蹙起。他认得那白衣青年腰间的玉佩——古家特有的。
此刻，古翎正指着柜中最后一卷古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向四周：“姑娘既然喜欢这些古纹，想必是同道中人。这些残卷虽破损，却也有几分研究价值，便赠与姑娘把玩吧。”说罢，他不待夭夭回应，便对掌柜扬了扬下巴，“这一柜的东西，全包起来。”
夭夭终于从古籍中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扫过古翎，又看了看那些被侍女抱在怀里的卷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可古翎像是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温和：“姑娘何必客气？在这古境之内，我古家还没什么东西是拿不出手的。看姑娘对源纹如此感兴趣，若是不嫌弃，我古家藏书楼里还有不少孤本，改日可邀姑娘一观。”
这番话既显了财力，又露了身份，还隐隐带着邀约的意思，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以古家的地位，寻常女子怕是早已心动。
可夭夭只是重新将目光落回柜中的古纹上，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给古翎，仿佛他只是空气。
周元看着这一幕，心中那点莫名的烦躁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的好笑。他太了解夭夭了，别说区区一些古籍和古家公子的示好，就算对方搬出圣者传承，她若是不感兴趣，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他抱着吞吞，抬脚朝着柜台走去。小貂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在祖石里看看热闹。
古翎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望去时，便见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年正朝这边走来，怀里抱着只圆滚滚的兽宠，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算不上敌意，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笃定。
“你们回来了啊。”夭夭抬眼看到走近的周元，原本专注于古纹的清冷眉眼瞬间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让周遭的光线仿佛都柔和了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明媚，让一旁的古翎眼睛都看直了。他从未想过，这般清冷神秘、宛如空谷幽兰的少女，笑起来竟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力量，像是有无数星辰忽然坠入她的眼眸，瞬间攫住了人的心神。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欲望在他心底翻涌——他想要得到这个女子，这种迫切感，远超他过往对任何事物的执念。
“是啊，夭夭，你买好了吗？”周元迎着她的笑容，也回以轻笑，目光扫过侍女们怀里那堆明显超出预期的古籍，心中已然明了。
夭夭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狡黠：“嗯，买好了。”有个主动送上门的冤大头付钱，她自然不会客气，索性把原本犹豫要不要买的几本残卷也一并纳入囊中，比最初的打算多了近一半。
“我们走吧。”夭夭将古籍收入乾坤囊，动作轻盈得仿佛里面装的不是沉重的古籍，而是一捧羽毛。她转身就走，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身后的古翎，那态度里的冷漠与疏离，像是在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古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纵横花丛多年，凭借古家的权势与自身的样貌，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寻常女子别说他主动赠礼，就算只是多看两眼，也会含羞带怯地凑上来。可眼前这少女，不仅坦然收下了他价值不菲的馈赠，竟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更别说他预想中的攀谈与邀约了。
这完全不合常理！
周元看着古翎那副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换做是他，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又不是他们逼着对方付钱，是这古翎自己上赶着当冤大头，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客气才是傻子。
他跟上夭夭的脚步，路过古翎身边时，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多谢这位公子的慷慨，这些古纹我们很喜欢。”语气诚恳，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戏谑。
古翎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男的俊朗挺拔，女的清丽绝尘，竟是异常的般配。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火。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无视，而且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财力和身份上栽了跟头。
古翎迅速拦在夭夭面前，似乎不肯放行。面对夭夭的冷淡，他拿出两枚刻有古家印记与黑塔纹的铜牌，笑道：“相遇即是缘分，我家炼魂塔明日开启，可助锤炼神魂，名额稀缺，赠两位名额交个朋友。”
周元正欲拒绝，却听夭夭低语：“收下，炼魂塔有点意思。”他会意接过铜牌，明白夭夭虽察觉对方动机，却另有打算。
夭夭始终未与古翎交谈，仅扫了眼铜牌便径直走出珍宝阁，周元紧随其后。
古翎望着两人背影，笑容敛去，眼中闪过阴翳，自语：“炼魂塔……希望你们有命进出。”
门外，周元递过一枚铜牌，询问是否有问题。夭夭摩挲铜牌，望向古家方向的黑色高塔：“炼魂塔必有独到之处，去看看便知，正好锤炼我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