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这把剪子,是想让我剪掉齐林格斯身上的哪个部位呢?”
奥黛丽陷入了犹豫。
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飓风中将”齐林格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凶徒,没有原因地去伤害一个无辜者,“正义”小姐无法说服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奥黛丽思考的时候,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起来。
阿尔杰拿起手上那柄有雷霆风格的巨斧,对着“齐林格斯牌”人偶的心脏就是狠狠一劈,突出一个致命一击,生怕老朋友死的不透。
奥黛丽忍不住倒抽了一股凉气。
她能想象出齐林格斯此时正在承受的痛楚,并且还有很大的概率因为心脏破裂直接去世。
她目光清冷地扫视全场,却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人因此倒下。
所有客人的表情都很正常,甚至连被剧痛袭击下意识皱眉的反应都没有。
“齐林格斯那件‘蠕动的饥饿’里放牧了一个‘无面人’,他大概幸运地抽到了伤害转移的能力,所以刚才的攻击并不致命。”
阿尔杰板着脸,用一种非常遗憾的心情向众人讲解。
“那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对这个人偶做什么,齐林格斯都不会因此而死亡是吗?”
奥黛丽觉得负罪感稍微少了一点。
“没错,你可以做对人偶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总之齐林格斯不会受太重的伤或者死了。”
路明非对奥黛丽的话做出了企业级解读。
听到这句解读,仿佛是被激发了某种灵感一般,场上四位神性压倒的人性的非凡者,阿兹克先生、蕾妮特小姐、卡特琳娜和小天女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思索或者脑洞大开的兴奋表情。
“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奥黛丽茫然地把脸埋进戴着白丝手套的掌心,感觉自己的人籍似乎正在岌岌可危。
“伤害转移……听上去像是一个不错的保命技能,‘无面人’这个魔药名称听上去也不错,可惜我的下一个序列是‘小丑’……唔,真是气死猫了喵!”
齐林格斯展现出的命硬特质,让以“从心”“苟”为人生宗旨的克莱恩听得一阵心动,但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克莱恩的好心情戛然而止,等比例转换成了气愤。
“小丑”?再下一个序列要不要叫“魔术师”啊?干脆组个马戏团好了!真是被黄涛坑死了!
“喵喵喵喵喵!”
克莱恩矫健地一跃而起,跳上人偶的头上一顿乱抓,把古武士发髻抓成了鸡窝头。
“Werwerwer!”
变成比格犬的徐淼淼也不甘落后,发挥拆家技能把人偶的外套扒了,披在身上愉快地绕着房间撒欢奔跑。
卧室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活泼诡异了起来。
由于无论做什么,齐林格斯都不会死,非凡者们的想象力得到无限制的抒发,纷纷拿起武器,对着人偶进行施展。
金毛大狗则端坐在房间一隅,目光清冷地观察着所有非凡者的表情。
一旦有人表现出了不合群不情愿,或者掩饰不住流露出痛苦的神态,都会被作为“观众”的它揪出来!
奥黛丽把脸从掌心里抽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欢愉混乱的场面,嘴唇微启半天发不出声音。
整件事情最初圣的一点是,齐林格斯就暗藏在这些人之中,正被迫跟着其他人一起疯狂折腾代表自己的人偶,每一份痛苦他都感同身受,但他却不能流露出分毫,反而要装出开心快乐的样子。
换位思考,奥黛丽觉得自己的血压已经炸了。
如果后续齐林格斯掌握了主动权,那么他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这个鬼点子的提议者——路明非的皮给扒了!
而路明非本人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担忧的表情,这个怂男孩一反常态地硬挺了起来,像游戏公会战的监督一样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都出刀了吗?”
“谁还没出刀?”
“奥黛丽小姐,你好像还在摸鱼哦。”
路明非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全场,终于,停留在了奥黛丽美丽的面庞上。
“这样真的好吗?”
奥黛丽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还在试图维护着自己的人籍。
“对一个脏心烂肺的人贩子有什么好圣母的?”
路明非翻着三白眼,顺带挑衅了一下奥黛丽。
“不要犹豫了,捅他!”
阿尔杰用不欺骗小孩子的口吻平静地帮腔。
“你是生怕你的老朋友凉得不彻底啊。”
奥黛丽沉默,她觉得在齐林格斯这件事上,“倒吊人”先生的任何建议都不足以采信。
“我可以证明,齐林格斯确实在犯罪。”
令人欢愉的芳香扑面,“白之魔女”卡特琳娜没有一点声息地闪现到奥黛丽面前,眼含喜悦地观察着这张比魔女还要漂亮的面孔。
她没有告诉奥黛丽,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的女儿特蕾茜也在帮助王室做同样的工作。
奥黛丽茫然地眨动着眼睛。
作为“观众”,她能感觉到“白之魔女”的这句证词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奇怪地带着一股教唆的味道。
“呵呵,果然什么心思都很难瞒住观众啊。”
卡特琳娜轻笑了一声,无声地离开了奥黛丽。
这个女孩太过冷静,很难帮她消化“不老”魔药,相比之下,还是找阿兹克先生回味青春更容易一些。
对于未能成功和奥黛丽展开羁绊,卡特琳娜心中充满了遗憾,在扭曲的心态下又迅速转化为邪火。
很快,这股邪火就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卡特琳娜姿态妖娆地勾勒到齐林格斯身前,掌心迸发出魔女的黑色火焰,朝他大胯捏了一把。
“残忍的女人。”
目睹一切的奥黛丽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伸展了一下手中那柄足以剪断小树苗的剪刀,优雅地走到齐林格斯人偶的面前,认真观察着有什么可以改造的地方。
如果没有成为非凡者,奥黛丽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成为一位“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一大乐趣。
而齐林格斯的身上正有很多不符合她审美的地方,这是一种名为审丑的顽疾,需要根治。
“比如这些被魔女碰过的地方,都很脏,都不能要了。”
微皱着眉头,奥黛丽好心地帮助人偶净化了不洁。
第一轮的出刀正式结束,齐林格斯隐藏的很好,未能被揪出。
不过那些痛意却来回地在他的神经上跳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每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折磨!
尽管内心如此痛苦,但为了得到那张令他梦寐以求的“亵渎之牌”,齐林格斯还是咬着后槽牙辛苦地微笑着。
因为场上正有两位“观众”在前后夹击他,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个贵族少女和她养的金毛大狗给看出来!
等着,等我一会儿把你们全都杀了!
齐林格斯暗暗地想着。
就当他以为这场闹剧就要就此结束,众人找不出目标即将要放弃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路明非爽朗的声音:
“齐林格斯很能藏啊!我们再来一轮!”
“好!”
“Werwerwer!”
“痛苦!痛苦好啊!只有在痛苦中才能升华灵魂~”
路明非的提议迅速得到了场上人性缺失非凡者们的热烈支持,大家群策群力积极响应,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奥黛丽的心态在这一轮的出刀中也放平了很多。
根据证人证言,齐林格斯是一个残忍的凶徒,那么揪出他就是惩恶扬善,她正在行大善、做好事。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玻璃窗上,从外面看上去,城堡中的这个房间阴影环绕,鬼气森森,活像是魔鬼的地狱!
但房间里除了齐林格斯以外的客人并不这么觉得,每一个人(猫、狗)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感和发泄压力后的畅快表情,如同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疗愈,灵魂得到了安放。
第二轮出刀结束。
墙上的黄金壁钟指向晚上8点半,齐林格斯已经成功潜伏了一个小时。
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潜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就这样把他拖在这里,等着他忍不住暴露出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要再来第三轮吗?”
奥黛丽礼貌地举起手,现在她已经学会抢答了!
虽然她觉得路明非查找齐林格斯的方法非常邪恶,但也不由自主地惊叹起他的远见与智慧,在两轮的出刀中,大家的处境都变得安全起来,除了攒了一身仇恨的路明非!
此刻,房间里人、猫和狗的目光都齐齐地聚集在路明非身上,等候着他又憋出什么新的损招。
路明非已经取代了尼根公爵,成为庄园中真正的秩序主持者。
“不必了,齐林格斯似乎能无限次数地转移伤害,继续下去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是时候结束无聊的闹剧了。”
路明非表情严肃。
“无聊?可是你看上去蛮乐在其中的嘛。”
作为“观众”,奥黛丽敏锐地捕捉到路明非的话语中有不诚实的成分,不过她没有选择揭穿,而是继续保持虔诚发问:
“那么您有什么鬼……鬼马精灵的方法吗?”
“很简单,请‘法官’制定规则禁止转移伤害就好了。”
路明非仰望屋顶,水晶吊灯上的烛光照亮他的眼眸,眼眸中有冷峻的金色火焰在跳动,这预示着这场针对齐林格斯的捕猎进入第二阶段。
奥黛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庄园里确实应该有“法官”,鲁恩军方和贵族里最不缺的就是“审判者”途径的非凡者。
理清思路之后,奥黛丽又陷入了另外一层疑惑。
既然路明非知道“法官”可以禁止伤害转移,那么他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等到集体出了两轮刀后才提出来?
难道只是为了让齐林格斯痛苦吗?
奥黛丽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路明非,然后悄悄地收回视线。
情况就是这样,她从对方那藏着少年哀伤的眼神中看到了挑衅。
“那么我现在下楼去找个‘法官’上来?”
阿尔杰摩拳擦掌,如果房间里有‘最希望齐林格斯去死’的排行榜,那么他排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法官’不就在这里吗?”
旁边一条大汉走出来,潇洒地一撩泡面头,气壮山河。
奥黛丽恍然大悟,难怪尼根公爵对路明非在他的别墅里大行初圣之举没有半点意见,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芬格尔抬起右手,向前一推,以古赫密斯语低沉地开口:
“此地禁止伤害转移。”
幽暗的光芒在房间里一闪,没有其它任何的异象发生,但层次较高的非凡者们都知道,“法官”制定的规则生效了。
“接下来的伤害都是真实伤害喽。”
路明非声音扁平模仿着日式病娇的变态,有一种“开胃小菜结束了下面都是重口味了哦”的感觉。
“太好了,齐林格斯马上就要死了,我的秘密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阿尔杰心中念头盘旋,喜悦根本掩饰不住。
齐林格斯眼前一黑。
保命技能被禁,意味着他的处境就像案板上的鱼肉那样靠近死亡,而他并不想死!
路明非也不想让齐林格斯在这个环节受太重的伤或者死了。
路鸣泽一共给了他两个道具和一个魔法,按照以往的经历,小魔鬼给的东西不会多一件也不会少一件,每一样都有它的用途。
这样想着,路明非走到楚子航身边,掩住嘴巴,用一种奸臣进谏的口吻说道:
“师兄,你可以在人偶身上开门吗?”
“没开过,不过可以试试。”
路明非的要求,楚子航一般都不会拒绝。
他目光冷静的观察着人偶,寻找着适合开门的地方。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好位置,让原本的裂缝变得更为宽敞。
齐林格斯像哈士奇一样猛地瞪大眼睛。
撕扯的剧痛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
好消息是,他不用死了。
但坏消息是,他现在生不如死!
“只是开了个门有什么用?”
克莱恩喵喵地叫着,没有跟上路明非的思路,那面造型迷人的小镜子像口香糖一样黏着他。
“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
“你一个镜子想对猫咪干什么!”
都是苏茜开的坏头,克莱恩现在对一切靠近他的不明生物都心怀警惕。
幸好路明非像超级英雄那样拯救了克莱恩,他含笑走到猫喵身前,一下子拽掉了黏人的小镜子,塞进人偶洞开的门中,冷笑:
“你不是喜欢藏吗?现在你可以尽情藏了。”
“什么?你在对阿罗德斯做什么?!”
如血在滴的文字急促地自银镜表面勾勒出来,阿罗德斯正在和伟大的“愚者”贴贴,结果一睁眼睛天塌了。
“啊!好臭!我要离开这里!”
照亮房间的银白闪电从镜子的边缘释出,阿罗德斯要回归“愚者”先生的怀抱。
滋啦滋啦!
电蛇如蓝银般缠绕,将人偶蜡制的表面灼烧到融化。
而作为诅咒目标,齐林格斯体会到的感受就更加多元了,他的后槽牙轻轻的颤抖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把路明非的皮给扒了!
隐约的,似乎有什么虚幻的东西破碎了,和精神融为一体。
路明非目光清冷地注视着一切。
虽然仍然没有侦查到齐林格斯。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猎人”魔药大幅度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