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火到底是咋回事啊?”
一直煽风的王老三忍不住哭骂了起来:“老子这风怎得扇了也没反应?”
明明自己已经煽风了,可那风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火星子更是刚冒出来就被什么东西给摁了下去。
这火堆也是越烧火越小,越烧越见不到火苗。
火堆周围的空气更是越来越冷,明明是烧得发红的木炭,竟泛出一层灰败的白,像是被雾啃过似的。
“快!快快,快再加点!”
“赶紧再烧一笼火!”
“我这就点火····”
老刘强忍着不让声音发颤,同时手指在怀里乱摸。
可摸到的火石滑溜溜的,像是沾了一层黏糊糊的雾。
当他哆哆嗦嗦将其掏出来时,脸色更变得一片煞白。
“老刘你特娘的快点火啊!”
“快啊!”
“我····”
“啊~那···那是什么东西!”
突然,大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东西,尖叫间腿肚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怀里的干柴滚了一地。
“什么?”
“什么什么东西?”
“大庆你特么看见啥了!”
啪一声。
焦急慌乱的众人刚往四处打量。
火堆啪的一声就突然塌了下去,只剩一小撮暗红的炭火在雾里挣扎。
周围的雾气也在此时猛地涌了上来,带着股腐烂树叶的腥气,糊在人脸上黏腻腻的。
王老三的蒲扇还在机械地扇着,可扇到的只有冰冷的白汽,他突然尖叫一声,扔下扇子就往大庆身后躲。
原来刚才扇风的手上,不知何时结了层薄薄的白霜。
有人哆哆嗦嗦的想往火堆里添一根柴,可手刚伸出去就僵住了。
那柴棍接触到雾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潮湿了起来,这眼瞅着火堆是起不来了。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众人眼睁睁看着那点暗红慢慢熄灭。
那浓稠的雾气更是从四面八方开始蔓过来,冰凉刺骨的感觉顺着脚踝就往身上爬。
“完了完了完了····”
李二柱缩着身子,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后颈更是早就被冷汗浸湿。
“别··别怕,咱··咱人多!”
“对!咱··人多,就是吃也要吃一会儿!”
“吃你大爷啊吃!”
“你刘二愣子特娘的会不会说话!”
其余一众行脚商嘴皮子发抖的怒骂着。
可身体却下意识的吞着唾沫,眼睁睁看着面前雾气越来越浓,身体也越来越冷。
本就一群普通人,那里经历过这般场面。
平日里虽三吹六哨如何如何,可真当瞧见了这诡异之事,什么大胆也变了鼠胆。
欻、欻~噌!
突然。
就在众人哆哆嗦嗦时候,王老三的柴刀不知怎的撞上了张屠户的戥盘(秤盘),这碰撞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啊哟!”
“啊~!”
“卧槽!”
“谁啊!”
一众行脚商本就被这浓雾搞得神经紧张。
突然的动静,更是吓得他们差点原地蹦跶了起来,三魂都丢了七魄。
可就在这时,细心的老李突然发现那蔓延过来的雾气停顿了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李突然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柴刀和扯着脖子吼了起来:“扁担···扁担挑着日月长,麻绳勒出那铁脊梁~嘿!”
“哎哟卧槽!”
“老李头你特么干啥啊吓死老子了!”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唱歌?”
“老李····”
“都特娘的给老子闭嘴!不想死就跟着老子唱!”
眼见众人怒骂,年龄最大的老李怒骂间,拿起柴刀摩擦秤盘碰撞:“扁担挑着日月长,麻绳勒出那铁脊梁~嘿!”
歘~铛!
“扁····”
“老李你···”
“给老子唱啊!”
欻欻~铛!
老李怒吼着摩擦手中柴刀与秤盘:“扁担挑着日月长,麻绳勒出那铁脊梁~嘿!”
“扁··扁担挑着日月长,麻绳勒出那铁脊梁~嘿!”
一众行脚商虽不知为何,但还是跟着唱了起来。
这是好汉歌。
也是行脚商们经常唱的歌。
只要是经常出来走南闯北的,几乎都会唱那么一两句。
铛!
柴刀敲击秤盘。
“千层老茧踏碎路,破鞋踩过那万里霜~”老李大声唱。
“千层老茧踏碎路,破鞋踩过那万里霜~”众人大声跟。
“万里···啊,雾停了!”
李二柱突然发现了什么。
“闭嘴!给老子继续唱!”
眼见李二柱打断,老李怒骂间再度用柴刀碰撞秤盘:“路上千山坳来雾打墙,老子举灯照四方!啊~照四方!”
“上千山坳来雾打墙,老子举灯照四方!”
众人此时也发现了雾气的情况,连忙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有几个脑子灵光的行脚商反应了过来。
更是拿起自己的各种铁器跟着碰撞怒吼。
那钢铁的碰撞与怒吼。
将众人彻底点燃,各自摸出了家伙什。
铁钎敲铜盆,镰刀刮货担铁箍,连最胆小的刘老五都举着铜算盘乱晃。
“荒坟野庙狐狼叫,摸出弯刀劈晓光!”
唱到“劈晓光”三个字,王老三咬牙间挥舞手中柴刀猛地劈向了雾气。
叮的一声。
柴刀劈开雾气在地上撞出了火花。
火花飞溅落在已经熄灭的火堆上,那本应熄灭的火堆竟出现了火炭燃烧的模样。
“南货换得龙骨壮,北珠串起斗柄昂!”
见如此效果,众人的声音变得越发洪亮整齐,那铁器碰撞声也跟着变得铿锵起来。
王老三的柴刀在地上疯狂划着火星,张屠户索性把铁扁担横在肩头,随着节奏上下颠动。
“不欠阴曹半分账,敢向阎王借路长!”
唱到这句时,不知是谁的铜铃铛掉在地上,滚着圈儿响个不停,倒像是给这歌声添了个重音。
刘老五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乱响,竟也合得上拍子。
“灌口烈酒烧胸膛,脚踏星斗唱疏狂!”
王老三摸出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他却不管不顾,举着葫芦往柴刀上一磕。
“天为穹庐地为炕,魑魅魍魉奈我何~哟!”
最后一句吼出来时,铁器碰撞声陡然拔高,竟盖过了那浓雾带来的潮湿与寒冷。
呼呼呼~
众人大口喘息着。
额头上早已是冷汗密布。
“结··结束了么?”
李二柱拿着快被他敲断的烟杆,惊魂未定的问道。
“应该结束了吧?”
王老三握着酒葫芦,四下打量着。
这山崖里的雾气已经变淡薄了许多,至少已经可以看清十几米的范围。
“这歌居的还有这般效果?”
“好汉歌好汉歌,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平时里唱了玩耍的玩意儿。”
“我以前倒是曾听人说过,好汉歌出门在外遇见邪祟时有用。”
“那你刚才特娘的怕个锤子啊,早点儿说啊!”
“特娘的你不是也听过么,你咋的不直接唱!”
“······”
许是危机度过,一众行脚商开始相互骂骂咧咧了起来。
呼~
可就在他们吵吵闹闹不休时,一阵冷风突兀的袭来。
隐约间,浓雾中一个模糊人影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