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都在后排落座后，车子缓缓在高架桥上行驶起来。
路鸣泽歪着头，笑眯眯地朝路明非开口道：“哥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老样子。”
路明非耸了耸肩，目光依然落在窗外，他还在想自己现在到底是要去干嘛的。
葬礼？
是谁的葬礼？
“哎呀，哥哥还是这么无趣呢。”
见路明非这敷衍的样子，路鸣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递到路明非手中，“我可是刚度假回来呢。”
路明非接过可乐：“哦？去了哪儿？”
“当然是夏威夷啦！”
说着，路鸣泽开始兴致勃勃地跟路明非讲述起自己在夏威夷度假的经历来。
“阳光、沙滩、海浪，还有超级好吃的菠萝披萨！”
“虽然哥哥肯定会说‘菠萝怎么能放在披萨上’这种话，但真的超好吃！”
“菠萝披萨确实是邪教。”
“看吧！我就知道！”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冲浪哦！我第一次站上冲浪板的时候，直接被浪拍进海里了，喝了好几口咸水才浮上来！”
路明非终于转过头来，略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你居然还能被浪拍翻？”
“第一次尝试嘛！”
路鸣泽鼓起脸颊来，作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而且后来我可是成功站起来了哦！”
“我就站在那个浪头最高的地方，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我的脚下，酷毙了！”
路明非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行吧，那很厉害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路鸣泽再度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哥哥呢？最近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她的问题：“没什么特别的。”
路鸣泽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忽然轻笑了一声：“是吗？那也挺好。”
说罢，见路明非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路鸣泽便轻轻地哼起了曲子，明明是轻快的旋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路明非沉默地望着窗外，直到一曲结束，他才开口问道：“这是去参加谁的葬礼？”
路鸣泽转过头来，表情略显复杂地看着路明非：“一个陌生人的葬礼。”
路明非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开口道：“陌生人的葬礼？”
“是啊。”
路鸣泽微微一笑，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毕竟……哥哥都不记得她呢。”
路明非的眉头微蹙，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路鸣泽，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什么：“什么意思？”
路鸣泽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从身旁拿出一束纯白的玫瑰，轻轻放到路明非手中。
“是一个……”
“没能等到哥哥的可怜女孩的葬礼。”
路明非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玫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她是谁？”
像是在问路鸣泽，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但路鸣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一座古老的剧院门前，路鸣泽撑起伞，绕到另一侧，为路明非拉开车门。
“走吧，哥哥。”
她轻声道，“再晚些，就该迟到了。”
路明非皱了皱眉，心中的违和感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葬礼？剧院？
这两者无论如何都无法联系在一起吧。
但路鸣泽的神情太过自然，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束白玫瑰，最终还是迈步跟上。
剧院内部空荡荡的，深红色的座椅整齐排列着，却没有任何观众。
路明非跟随路鸣泽走到最中央的位置坐下。
“不是参加葬礼吗？”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来剧院了？”
路鸣泽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演出要开始了。”
厚重的暗红色帷幕缓缓拉开，灯光暗了下去，黑暗中舞台越发明亮起来。
随着小鼓急促的节奏响起，演出正式开始了。
一个穿着燕尾服和亮紫色衬衫的老人踏着芭蕾舞步登场，脸上却戴着公卿的惨白面具。
他优雅而癫狂地旋转着，面具下传出阵阵诡异的笑声。
路明非低头瞥了一眼座位旁的演出手册，上面潦草地写着：《白王之死》，好在有说明，路明非大致能看懂演的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老头为了成为“神”，而一步步设计掌控了某个家族，并设计两兄弟反目成仇……
接着登场的是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以及女装和服的青年。
两人上演着一场华丽的打戏，刀光剑影间，血花飞舞。
路明非木然地看着，不明白路鸣泽让他看这一出戏是要搞什么，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跟葬礼有什么关联。
然而，就在那两个青年相继倒下，他以为演出即将结束时。
那个红发女孩忽然缓缓坐起身来，一双黄金瞳亮的几乎要将整个剧场照亮。
那老人见状，突然停下了舞步，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贪婪的面孔。
他走向女孩，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然后将导管插入女孩的血管中，开始将女孩的血与自己进行交换。
鲜红的液体顺着导管流动，老人越发年轻，周身渐渐结出白色的茧来，而女孩的身体则是一点点枯瘪下去，像朵凋谢的花。
“Sakura……”
女孩微弱的抽泣声回荡在剧场里。
她在呼唤着谁的名字？
路明非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
他不认识这个女孩……
他不该认识……
可为什么……
可为什么胸口会如此疼痛？
为什么血液在沸腾？
为什么……
“Sakura……Sakura……”
胸腔里的怒火像是要将整个世界点燃……
“停下……”
路鸣泽在一旁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哥哥，这只是戏而已。”
“我说……停下！！”
路明非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座椅扶手上。
木屑飞溅，整个剧场随之震动！
舞台上的演员却继续着他们的表演，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红发女孩最后的目光穿越灯光，直直地看向路明非的方向。
“Sakura……”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眼泪混着血滑落。
“哥哥，”
路鸣泽轻声问道，“你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