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伦敦？不，我不会。”
乔莲娜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会把乔治和佩奇暂时送到乡下，但我本人会继续留在城里，和畜生帮斗到底！”
理查静静地看着乔莲娜，眼神明显是在问为什么。
乔莲娜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回忆起了过去：
“十八年前，我父母因车祸而死，我和乔治进了孤儿院，后来因无法忍受虐待，逃了出来，流落到马蹄铁街，差点冻死时，被开酒馆的老乔斯特发现并收养……”
“那之后，我和乔治的生活安稳下来，虽然很穷，却也很幸福，毕竟相比于物质，小孩子更在乎的其实是爱，而恰巧，老乔斯特很爱我们，周围的邻居们也很照顾我们……”
“后来老乔斯特病逝，就是邻居们接替了他，不但将我们养大，还坚定地回绝了我们打工报答的想法，一起咬牙凑钱，近乎逼迫地供我们上完了中学，由此，我才有机会读军校……”
“在校期间，同学们经常惊讶于我的出身，他们称赞我是淤泥中的白蔷薇，说在遍地匪徒与窃贼的贫民窟，能有我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每当听见这种话时，我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很愤怒！”
乔茜握紧了拳头，指尖微微发白。
“我不否认这里的混乱，但大家又不全是坏人，很多人只是没办法，贵族子嗣被家里断了零花钱，不一样哭爹喊娘？穷人们已经一无所有了，怎么可以连有道德的资格都被剥夺？”
“当然，我知道，口头上的辩驳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离开学校后，我没有选择那些体面的工作，而是返回了鱼肠街，想要改变这里……”
“在达成这个目标前，我是不会走的，绝对不会！”
乔莲娜的语气很诚恳真挚，说到最后，更是连拳头也握紧起来，靓丽的瞳孔里，满是坚定之色！
然而。
理查却在旁边摇了摇头。
“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想法，那么之前那个有技术的女人果然没说错，她跟你走了也没用，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咔嚓！
玻璃杯摔到了地上，碎裂成了几部分。
乔莲娜转过头来，用微醺的双眼看着理查道：“教授，请……请收回刚刚的话，就算是您，也不能……”
理查耸了耸肩：“我说错了吗？”
“……”
“你现在越来越像你弟弟了，深呼吸，女士，过度的情绪会降低你的智慧。”
理查翘起嘴角道：“说到底，你没有抓住关键的问题，方向错了，怎么努力都没意义。”
乔莲娜皱起眉头：“关键的问题是什么？”
理查回答：“关键的问题就是问题的关键。”
“？”
“开个玩笑。”
理查也喝光自己杯子里的酒，然后将瓶子放到一旁，斜倚在栏杆上，看着下面那杂糅了狭窄、静谧、脏乱与烟火气的街道，板起脸，沉声道：
“你想改变这里，你首先就得摆脱帮派的掣肘，可照你刚才的说法，是消灭不了帮派的。”
“我不是说你实力不足——虽然确实不足，但那有很多方法可以弥补，比如和我继续交易。”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那些帮派才是这里的主人，是这片街区生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们能提供高利贷，是的，大家都知道那玩意很坑，可是总有人急缺钱，也总有人需要启动资金来做点小生意，而银行是没兴趣给贫民窟的人大额贷款的。”
“除此以外，他们能保护站街女不被人白嫖，能充当街头小贩间矛盾的仲裁者，能给予码头工人一定的保护防止他们被压得太惨……”
“……啊，虽然他们其实也是在欺压码头工人，甚至更变本加厉，可怎么说呢，有组织就是胜过没组织，你要是不加入只会更惨。”
“与他们的作用相比，你的互助会……嗯，不是说没有用，但大致就相当于在粪坑里撒把米吧。”
理查没兴趣给帮派歌功颂德，他很清楚帮派邪恶起来有多反人类。
但这种组织类型从古至今从东到西一直存在，下限祸害社会上限支持革命，那自然就有存在的道理。
乔莲娜则瞪大眼睛道：
“这是不对的！这一整套生态是扭曲的！这……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权力讨厌真空，亲爱的。”
理查挑起眉毛，继续道：
“布列塔尼当局既无能又无耻，实质上抛弃了贫民窟，街头的巡警们也不想为了一个月几百块就玩命来扫荡这里。”
“西伦敦出了剖心杀人案会引来福尔摩斯，但这里死的人明明更多，却很少有谁管。”
“但有些事终究是要有人管的，当局不来，帮派就会来。”
其实以理查对夏绿缇的了解，如果平民窟这边出了什么过于离奇的案件，并且传到了她耳朵里，那她还是愿意飙着轮椅来免费侦破的。
不过此时没必要说明这点。
他等乔莲娜思索了片刻后，才又道：
“总之，乔斯特小姐……”
“你不能光想着和畜生帮斗，找几个正义的警察或侦探，逞逞英雄主义，一来一回把他们灭了——姑且假设你能灭吧——可然后呢，过两年这里就会有个新畜生帮或小畜生帮。”
“想真正改变马蹄铁街，让这里没那么混乱，那你就得取代畜生帮，占领这个真空地带，然后……”
“建立属于你的新秩序！”
“到那时，再被站街女质疑时，你就可以厉声呵斥她，这里是你的地盘，没有皮肉生意也没有成瘾药，但你会保证她的安全，给她份正经工作……不管她愿不愿意。”
理查说完，乔莲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她轻叹口气，道：“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会变成另外一个黑帮？这本质上是一种同流合污。”
嗯……
原剧情里，你确实是这么做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帮派间的上下限也是差很多的，王亚樵的斧头帮和墨西哥的大毒枭显然不是一回事。
乔莲娜建立的帮派虽然在中后期也不免有所堕落，但整体还是要比畜生帮和鼠王一伙拟人的，在玩家群体中声望算是不错的。
理查回忆了下剧情，说：
“不一样的，是不是同流合污，取决于你的意志，以及，你如何获取和运用这两样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子弹和一枚金镑，并排放在了栏杆上。
“一个代表武力，一个代表财源，尤其是后者，如果你也要靠放高利贷和控制有技术的女人来养活手下，那你确实很难保持住自己的原则。”
“但反过来说，你要是能把握好它们，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随后，理查眉眼弯弯，笑眯眯地道：
“巧合的是，我对这两样东西颇有研究，如果你有想法，却不知该如何做……那我很愿意提供一点点帮助。”
乔莲娜挑起了眉尖。
“教授，你似乎很期待我选择这条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