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入军伍？”
“学生不想。”
魏老夫子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你应该入军伍，并且……是去前线。”
陈策抬头，魏老夫子正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陈策点了点头，“是应该入军伍，如果无法凝神，学生再入军伍。”
陈策明白了魏老夫子的这句话，他已然入魔，时间只还剩下十个来月，入了军伍去了前线自然是和敌人战斗。
战斗总会死人的，他便能够在战场中获得时间，再续生命。
魏老夫子没有去问他是用的什么方法续命，无论哪种方法，都是入魔，并没有罪恶的大小之分。但既然他成功获得了时间，时间神殿也没有讨伐他，想来他的法子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嗯。”魏老夫子点了点头，再问：“其三，如何选择？”
选择，选择的事情很多，人的一生都面临着选择。
比如伴侣，比如仕途，比如门派，也比如某一个微妙的决定。
陈策明白魏老夫子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今后的路。
“学生……自然向道。”
“如道路不通，你又如何选择？”
陈策再次低头，双手拽着衣角，腮帮子鼓动了几下，咬了咬嘴唇，说道：“皇天恐怕没有这么绝情。”
道之路不通，换成常人，那就老老实实当一个普通人。
但陈策不是普通人，他的时间比普通人短了太多，他还想活着，那必然就只有继续杀人抢时间，继续行走在入魔的路上。
入魔的路是通的，只不过这条路太危险。
“如道路不通，夫子唯一希望的是你道心永驻，不可滥杀无辜。每一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权利，但绝对不可不择手段。千丈原上死了的那些荒人，锦官城正在调查，只不过他们怀疑的对象是修行者，暂时还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去了神都，如真无法见道，就去军伍吧，至少杀的是敌人，那样也会更安全。”
“学生谢夫子教诲，学生谨记。”
“另外，二十年前天琴台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她携神琴伏羲下山行走天下，与当时如日中天的天下白西风在神都金陵秦淮河上相遇，自此结为伴侣，笑傲天下。”
“这本应该是一桩人间美事。”
魏老夫子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陈策听见白西风这个名字抬起了头来。
“但这却变成了一桩人间惨剧，十三年前，血月突现，大衍天机阁阁主天佑老人算了七七四十九天，终得知魔种将醒，魔门将开，魔族将临。”
“几乎同一时间，时间神殿殿宗大人观星，也发现了魔种异象。魔种……已经在人间。”
陈策吞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问道：“天下白西风是魔种？”
“不。”魏老夫子摇了摇头，“天琴台秋尘，是魔种。”
陈策顿时一怔，秋尘？这个名字他听过，就在宁老先生的嘴里，她说小仙儿和秋尘很像……这话现在想起来是什么意思？
“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除魔了，秋尘不知所踪，天下白西风也从人间消失。但是在九年前，青云山上有时间神殿数千弟子激发了万剑屠魔法阵，目标是千里之外的飞来山。后有人前去查看过，飞来山上有茅屋一间田地几畦，却无人，也无法进去。青云山却被劈成了一片片，时间神殿数千弟子尽皆死亡。”
“如此看来，天下白西风依然活着，但自从秋尘消失之后，血月也渐渐褪去，魔门终究未开，魔族自然也没有到来。”
陈策蹙眉想了想，问道：“夫子所言，弟子还有些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自从你离开边城，我查阅了很多野史典籍，仅仅找到了这一例。其中究竟是何因果缘由，恐怕还是只有那些星域半神才知道。关于魔……我想没有人比白西风更清楚，另外也说明了一点，这就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
……
陈策走在老街上，依然在想着魏老夫子所讲的这个故事。
他有太多疑问，但是魏老夫子无法解答。
比如魔种是何物？
比如秋尘是怎么入魔的？
比如秋尘又去了哪里，她是不是死了？血月为什么又消失？
在这个故事中，大衍天机阁算出了魔种，却没有出手，甚至就连夫子庙和云隐寺都没有掺和其中，唯有时间神殿出了手，却不是最高的殿宗大人。
而整个故事的关键有两点，其一便是秋尘的生死，如果秋尘活着而魔门未开，她是如何做到的？这关系到陈策以后的路，万一真的道路不通，必行魔道，至少他能够有个参考，而不是向现在这样迷迷糊糊地走着。
其二便是各大神圣地和那些星域半神的态度，秋尘既然是魔种，本应该天下讨伐，却偏偏没有掀起多大风浪，甚至极少有人知道，一切便已经结束。
他们为什么是保持观望的态度？难道是因为天下白西风太高？
他白西风再高也不可能对抗人族八大星域半神，其中究竟又有什么玄妙？
魏老夫子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这就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这本就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但魏老夫子却在话语中点了出来。
陈策忽然止步，他想明白了这句话。
秋尘本就是绝代高手，秋尘是天琴台的弟子，天琴台是四大神圣地之一，天琴台如果站在秋尘这一边，再加上神秘的天下白西风，假如一战，或许就连星域半神都会陨落。
这才是实力！
不单是自己的实力，还要有背后宗门的强大背景，这一切，才能让魔种出世这么大的事儿风平浪静的平息下去。
抱大腿很重要！
最终陈策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才发现自己不是那种惊才绝艳的天才，自己甚至连修行的门都没有入。
同样是魔，假如自己被发现，恐怕会游街示众，昭告天下，最后被挫骨扬灰。
好吧，秋尘是魔种，这名字听起来就很牛叉，至少是魔头级别的，自己仅仅是抢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就算是魔，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魔兵了。
还是修道，这才是理直气壮活下去的正途。
哪怕道路不通，愚公都可以移山，自己多挖挖……万一挖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