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胖子和殷留雪之间的战斗在红旗扫来的那一瞬间便停止,二人似乎有某种默契一般提剑挥刀就向持竿之人杀了过去。
胖老板娘看着官道上的战斗,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她战战兢兢的退入了酒铺子里,哆哆嗦嗦的说道:“老伴,老伴,外面,外面打起来了,你在哪里?”
没有人应答,她转过头去,那个本应该站在灶台前卤肉的熟悉的身影不见了。
她愕然的站直了身子,四处张望着,酒铺子很小,一张灶台,一张案板,几缸酒,和一把通向阁楼的梯子,这里无法藏人,那么他是不是上了阁楼?
胖老板娘深呼吸,压制着心中的恐惧,笨拙的爬上了梯子,爬到了阁楼里。
阁楼里同样没有人,她定了定神,又爬了下来,便看见了灶台边那扇开着的窗。
她的男人跑了。
那个胆小如鼠的男人,那个从来不敢出来见人的男人就这么丢下她跑了!
跑什么啊跑?
人家打架关你屁事!
胖老板娘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们才在一起半年,他们还没有孩子,那个男人虽然很廋弱很胆小,但很勤快,酿得一手好酒,还做得一手好菜。
她无力的坐在了门槛上,看着官道上声势浩大的战斗,忽然不觉得怕了,她憎恶的看了一眼,无力的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还我男人!”
罗胖子这边的战斗持续到墨天依回来的时候才结束,那面旗子破碎成了一片一片,那根旗杆断成了足足八节,那个握着旗杆的人死了,被殷留雪一剑洞穿了胸口。
墨天依没有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她直接回到了马车里,然后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口装着魔剑太一的匣子不见了!
她的身影又一次从车厢里消失,她站在了天上,俯视着地面,一道浩大的神念豁然而出,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距离。
她‘看见’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或急或缓的马车,‘看见’了田间地头山野草丛中各种的虫兽,可她没有看见那口匣子。
那口匣子很大,无论是放在马车里还是藏在身上,都不可能躲过她的神念。
那口匣子很怪异,它无法被收纳于空间容器里。
但现在它真的不见了,墨天依微蹙了一下眉头,从空中消失,不知道去了何处。
十息之后她又一次出现,然后再次消失……如此直到天黑,她回到了官道上,没有进入马车。
殷留雪也没有离开,她似乎发觉这个车队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罗胖子把每一辆马车都翻便了,关三爷的眉不时的飞扬,就像要杀人的刀。
墨天依蹲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前很认真的看着,尸体还没开始僵硬,那张脸黝黑宽大,两道眉很直很浓,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
她抓起了一只手来,手掌肥厚结实,指节间尽是茧子,尤其是虎口,这一块的茧子坚硬如顽石。
“把这尸体丢车上。”墨天依站起身来,看着殷留雪,“我不排除对你和你们时间神殿的怀疑,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也因为你大师兄出现的时机太巧,还有你老师虽然远在神殿之上,但如果不是他牵制了大都督,我们的东西都不会丢。”
“这三个因素如此蹊跷的都具备了,这个人至少是目前我们唯一的线索,他的境界明明是至为境,却偏偏被你一剑给杀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殷留雪张了张嘴,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蒙着面巾的墨天依,问道:“你们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来抓那个入魔者的,莫名其妙和这人打了起来,我还想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真不知道?”
殷留雪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墨天依看着殷留雪的眼睛,三息之后转身,没有向马车而去,“你可以走了,连夜赶路,我在神都等你们。”
前半句是对殷留雪说的,后半句是对罗与锋等人说的,她话音未落就消失不见,她必须马上回神都,必须告之皇帝陛下和大都督。
殷留雪没有走,她看着罗与锋的背影大声问道:“你们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罗与锋没有理她,沉默的上了车,车队飞驰而去,留下一路尘土飞扬。
殷留雪直跺脚,她挥手招来独角兽,没有回星海时间神殿,也向神都金陵飞去。
她还得去找到那个少年,也想打听一下他们究竟丢了什么。
看起来那件东西很重要,因为能够和大师兄一战的人肯定是名人,这么厉害的人亲自押送的东西,当然应该很重要了。
……
……
官道恢复了平静,胖老板娘回身收拾了一下东西,挽着个褡裢也离开了小酒铺子,连门都没有关。
时至夜半,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骑着一匹黑马踢踏踢踏的从官道上走来,他背着一把剑,手里握着一本书,他在黑马的背上一摇一晃的就着月光看书。
他来到了小酒铺子前面,停下马跳了下来,左右看了看,黑灯瞎火的,也没见人,他想了想,便走入了酒铺子里。
没有多久他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廋弱中年男子。这男子的腰上还系着一条黑布围裙,左手里端着一盘子卤牛肉,右手提着个酒罐子。
他在院子里的桌子前坐下,那男子将吃食放在桌子上,又走回去取了两屉粉蒸肉,低声说道:“少爷请慢用。”
少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把他给杀了?”
“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少年想了想,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这男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也辛苦你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敬你一杯。”
“多谢少爷,能够为少爷办事,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少爷言重!”
他是老板,这个小酒铺子的老板,他本不见了,老板娘都已经走了,他反而又回来了。
他一口干了这杯酒,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惊恐的瞪着那少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是啊,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少年又摸出了一小撮粉末洒在了男子的尸体上,尸体很快化成了灰。
他背着两把剑,一模一样的剑鞘,一模一样的剑柄,他没有去拔出那把剑,他骑着黑马,手里捧着书,就着月光,踢踏踢踏向着南楚神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