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意向达成之后,千叶和树便如同交接接力棒一般,将后续繁琐的商务细节全权交给了佳子去沟通落实。
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创意策划、战略布局是他的强项,但涉及到具体合同条款的反复拉锯、权益利益的锱铢必较,既非他所长,也非他此刻能耗费精力的地方。
他必须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更关键、更迫在眉睫的战场。
佳子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细致、耐心且善于沟通,短短三天时间,她不仅高效地完成了与日本旅行的合同敲定,连带着高见知佳后续密集的宣传行程、尤其是宣传片拍摄的具体档期也都协调安排妥当。
这份合同不仅带来了可观的商业收益,更重要的是,它象征着主流商业品牌对高见知佳价值的认可,是一剂强大的强心针。
确认高见知佳这边的发展已步入崭新且相对稳妥的轨道后,千叶和树几乎是立刻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时间,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石川瞳的武道馆演唱会筹备中。
此刻,距离那个万众瞩目的夜晚,已不足三天。
武道馆的舞台内外,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千叶和树几乎是以场馆为家,每天最早一个到,最晚一个离开。
他事无巨细地参与到每一个环节中,从舞台的整体搭建结构、灯光角度的细微调整,到音响设备的反复调试、后台动线的优化,甚至是对安保方案的再次确认,他都坚持亲自过问、亲自确认。
“千叶桑,主舞台的升降机已经调试了五遍,绝对没有问题!”舞台监督擦着汗,向又一次前来检查的千叶保证。
“再检查一遍备用电源切换系统。”千叶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些许,但眼神依旧专注地扫视着控制台:“我要确保万无一失,灯光组,主追光在B区第三排的位置有大约5%的光衰,立刻排查原因,还有,瞳酱从后台到副舞台的通道,把那块地毯再固定一下,绝对不能有任何绊脚的风险。”
他的身影穿梭在忙碌的场馆各个角落,指挥若定,要求严苛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不容有失的巨大压力,也被他的专注和认真所感染,不敢有丝毫懈怠。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武道馆上空,而千叶和树,就是那个站在压力最中心,强行支撑着一切的人,只有极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他偶尔会用手指用力按压一下太阳穴,或者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借着查看图纸的间隙,短暂地闭目凝神几秒钟。
这天下午,正当千叶在控制台前与音响师最后确认环绕声效果时,一名现场助理小跑过来:“千叶桑,有您的电话,是富士台的渡边制作人打来的,转到后台办公室了。”
千叶闻言,对音响师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步走向后台那间临时隔出的办公室,他拿起听筒,调整了一下呼吸:“长野桑,我是千叶。”
“千叶君,在忙彩排吧?打扰了,长话短说。”渡边长野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关于武道馆演唱会的转播,我这里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了。”
千叶握着听筒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一下,静静等待下文。
“经过多方努力和争取,台里最终同意进行录播。”渡边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遗憾,但也透着务实:“不过,黄金时段……确实竞争太激烈,最终排期定在了演唱会次周的周三晚间十点档,虽然不是最理想的时间,但至少保证了全国范围的播出,并且会有相应的前期宣传预热。”
周三晚间十点,这确实并非一线综艺或热门剧集占据的黄金档期,收视人群会相对受限,千叶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办公室窗外忙碌的舞台搭建现场。
他明白,以石川瞳目前的资历能争取到全国范围的录播,本身已经是渡边长野尽力周旋的结果,他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了,而且富士台的转播……本被他放弃了。
“我明白了,长野桑。”千叶的声音恢复了平稳,“非常感谢您的努力,周三晚间十点,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曝光窗口,我们会全力配合前期的宣传物料准备,另外……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话筒另一端的渡边长野听到后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很显然千叶和树明白富士台会录播是自己的努力,目前而言这就够了。
“我就不打扰您了。”
挂断电话后,千叶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将听筒缓缓放回座机。
他转身回到控制台,对等待的团队成员简单通报了结果:“富士台那边确定了,次周周三晚十点录播,不是最好的时段,但也是重要的机会,所以,我们更要确保现场效果完美到极致,即使用电视机观看,也能感受到现场的震撼,灯光、摄像机的机位,我们需要再优化,要考虑到电视画面的呈现效果。”
他的冷静和迅速调整目标的能力,让团队成员们原本可能产生的一丝失落也瞬间转化为更强的动力。
然而,连续的高强度工作终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只是他掩饰得很好。
他的动作依然精准,指令依然清晰,但那份过度消耗后的疲惫,如同潜藏的暗流,只有在他不经意的瞬间才会泄露一丝痕迹,比如,在快速转身时那微不可查的瞬间恍惚,需要借扶一下控制台边缘来稳住身形,又比如,他端着那杯几乎不离手的黑咖啡时,指尖会带着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颤抖。
“千叶君。”佳子趁着排练间隙,给他递上一瓶水,目光敏锐地落在他比平时更加苍白的脸上:“这里我先盯一会儿,你去后面椅子上坐五分钟也好。”
“没关系。”千叶接过水瓶,拧开灌了几口,温水划过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只是场馆里有点闷,等这段彩排结束再说。”
他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却难以完全掩盖。
连石川瞳也察觉到了异样,在一次走台结束后,她趁着周围没人,轻声对千叶说:“千叶桑,所有的准备工作都非常完美了,请您……也稍微休息一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担忧。
千叶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即将登上梦想舞台的歌手,心中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瞳酱,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调整到最佳状态,享受那个舞台,其他的,交给我。”
但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持续的睡眠不足、高强度的精神压力,都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的精力储备,他就像一根持续承受着巨大张力的弦,维持着表面的稳定,内里却已濒临极限。
这天深夜,武道馆内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撤离,只剩下零星的收尾工作。
千叶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中央,环顾着这个即将在几天后点燃激情的场地,聚光灯已经熄灭,只有几盏安全照明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他缓缓走到舞台边缘,坐下,双腿悬在舞台之外,一股深沉的疲惫感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掌根部用力按揉着阵阵发胀的太阳穴,空旷的场馆里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脑海中,东京台的合作、富士台的录播、高见知佳的宣传、还有眼前这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演唱会……所有事务交织成一幅巨大的、不容出错的蓝图。
他深吸一口带着灰尘和电缆味道的冰凉空气,努力驱散脑中的昏沉。
“必须……撑住。”他对着眼前无边的黑暗,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他撑着膝盖,有些缓慢地站起身,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却依然坚定地走向控制室,那里,还有最后一份关于摄像机位图的修改方案,需要他在今晚最终确认。
距离演唱会,还有最后几天,千叶和树的极限挑战,也进入了最危险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