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心头一喜，忙快步挤到那处角落摊位前。
摊主是一头黄鼠狼精，身形消瘦，眼睛狭长，泛着绿光，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它披着一袭人族的破旧道袍，盘坐在摊位后。
石猴来到近前，指着那卷妖典，问道，“这书好多钱？”
黄鼠狼精斜眼看了它一眼，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语调尖细沙哑，“四十灵石。”
“四十……”
石猴面色一僵。
它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兽皮袋，里面不过五枚灵石，远远不够。
黄鼠狼精将石猴的小举动看在眼里，唇角一勾，冷笑一声，“买不起还敢问？臭猴子，你当这是你家山里的烂桃子？滚远点，惹我一身晦气！”
说着，它还重重拍了一下石案，震得石猴耳中嗡嗡作响。
周围的妖物顿时哄笑起来。
“哈哈哈，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猴子，也敢来买妖典？”
“穷得叮当响，还想修炼，痴心妄想！”
“怕不是连灵石和石子都分不清吧！”
笑声此起彼伏。
石猴攥紧兽皮袋，双目死死盯着黄鼠狼精，胸膛起伏不定，下一瞬几乎要忍不住扑上去。
但最终，它还是生生忍下，转身退走，汇入妖群。
石猴压住心头烦躁，默默在妖群穿行。
妖市嘈杂，叫卖声、呼喝声响彻不断，它却只觉得吵闹，心思全被灵石二字填满。
若无灵石，连妖典都买不起，谈何求仙？
可又要到哪儿去获取灵石呢？
难道要回花果山以灵果灵泉换取？
可灵果的生长和灵泉的汇聚，都需要时间。
难不成去抢掠？
但以自己的实力，配吗？
正当它思索之际，忽然，目光被一处摊位吸引。
摊位后坐着一头老猿，它全身毛发纯白，神态和蔼，看起来与市面上那些狡诈狠厉的妖怪截然不同。
它的摊位上，也没有血腥妖丹和毒虫骨器，只有几卷泛着灵意的兽皮卷册，以及几颗灵桃，几葫芦猴儿酒。
石猴心头微微一动。
同族！
它心底下意识升起一丝亲近感，毕竟自己孤身一猴，在陌生的妖市中，刚刚遭到群妖嘲笑，看到同类，就像溺水者抓到一根浮木。
它心想，同为猴族，或许它愿意帮我。
于是，它走上前，学着人族拱了拱手，生硬却努力装得恭敬，“前辈，这些妖典，可愿卖我？”
然而，老猿却只是淡淡扫了它一眼，语气疏离冷漠，“灵石不够，何谈妖典，走吧，我这里没你要的东西。”
虽然有所预料，但石猴仍忍不住失望。
它默默转身，正要离去。
忽然，老猿又开口了，“不过，若你真想求仙，也并非全无可能，念在你我同族，我可以以卖别人八成的价钱卖你。”
石猴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忙回过头来，迫切问道，“前辈，你说儿豁？”
“啊？”
老猿微愣，不明所以。
石猴急得抓耳挠腮，赶忙改口，“我说，你当真吗？”
老猿点点头，“此言当真。”
石猴忙问，“那你卖多少灵石？”
老猿道，“你要买哪一卷妖典？”
石猴茫然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老猿道，“当然，我们妖族修行，凭的是根器，所修妖典，也与根器息息相关，小猴子，你的根器是什么？”
石猴恍然大悟。
它虽天生石猴，聪敏非凡，但毕竟见识太浅，于是如实作答，“我有五种根器，眼、耳、口、鼻、身。”
石猴话音未落，老猿瞳孔紧缩，浑身毛发都微微竖起，“五……五种根器？”
它面上依旧维持着慈眉善目的模样，但心底却是骤然翻涌起滔天的贪念。
五种根器！
这等天赋，简直是绝世妖种！
若能生食其脑，炼化五根，自己未必不能逆天改命，展望金丹！
“好，好啊！小猴子，你资质非凡，实属万中无一。”
它佯作平静，语气和蔼，“你遇上我，更是机缘，这妖典我不打算卖你了，不过，却可以传你，条件只有一个，拜我为师！”
石猴闻言，不禁大喜。
它孤身闯荡妖市，饱受冷眼嘲弄，如今听闻此言，几乎不假思索，便俯身行礼，“愿拜师！愿拜师！”
老猿连声道，“好徒儿，今日起，你便是我猿某的弟子了。”
说完，它立刻将摊位上的妖典、灵桃、猴儿酒一股脑收入兽皮囊中，迫不及待牵起石猴的手。
“徒儿，走吧，我这便传你妖典。”
老猿心里很着急。
小猴子如此招摇过市，也不知先前透没透露自身天资，若是被那条千足蜈蚣得知，必会被其抢去机缘。
可眼下它在千蜈坊市，又不敢直接杀了石猴，那样会被视作对那老蜈蚣的挑衅。
它领着石猴，飞快朝裂谷外走去。
石猴一颗心仍沉浸在拜师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到老猿的异样。
出了裂谷，妖市的喧嚣渐敛，四野一片沉寂。
老猿一路疾行，直到寻得一处僻静山林，这才停下。
石猴抬头望着它，眼中满是期待，“师父，这里清静，你啥子时候传我妖典？”
老猿闻言，面目忽然狰狞起来，“传法？好，我今日便传你一个教训！”
话音未落，他硕大的猴掌裹着妖气，猛然拍向石猴天灵盖。
石猴猝不及防，被正正拍中。
它具备身根的它，浑身上下经受灵气淬炼，防御力惊人，因此只是头疼欲裂，血气翻涌，却并没被直接拍碎脑壳。
它猛地一跃，跳到树上，双眼死死盯住老猿。
老猿一愣，随即瞳孔骤缩：“你……竟已是炼气三层？！”
一只尚未修行妖典的幼猴，仅凭本能便修炼至此？
五种根器的天赋，简直不可思议！
贪婪之火在它心底燃烧更盛，它眼中几乎掩不住那份疯狂，“好，好极了！你的脑髓，你的五根，全都是我的！”
石猴心中恨意滔天。
但它一语不发，骤然转身，纵身一跃，化作残影，拼命朝南方山林窜去。
老猿自是紧随其后。
一时间，林叶飞散，枝桠崩折，一猿一猴的追逐声在山林间回荡。
石猴能感觉出，老猿的修为，仅比自己高出一层。
如果没有受伤，它甚至有信心与这头苍老的猿猴一战。
可现如今，身受重伤的它，却只能逃。
而且即便如此，它也逐渐将老猿甩开，气得老猿嘶吼不已。
夜色中。
石猴最后回头看了眼渐渐不见踪影的老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等我！有朝一日，我必亲手宰了你！”
话罢。
它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群山万岭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