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面色不变，从背上取下一只葫芦，双手递出，“前辈，请。”
张观岳接过酒葫，拨开木塞，浓郁的酒香，顿时溢满张府门前。
他眼中露出一抹惊色，仰头便饮。
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伴着灵力随经脉流转，张观岳感觉浑身气机都略有舒展。
“果真好酒。”
张观岳塞回木塞，目光落在石猴身上，“未曾想，一只小妖，竟能酿出此等灵酒，比我昔日饮过的百草灵酿，还要高出一筹。”
石猴背着一大串酒葫芦，听见张观岳的赞叹，心中并无自豪。
它想起千蜈妖市的老猿，眼底浮现出一丝阴影。
于是，它紧了紧肩上的绳索，神情木然，一言不发。
张观岳沉吟片刻，忽而问道，“小猴子，你这猴儿酒不同凡响，其酒方估计可定为一阶上品，不知可愿卖我？我可以出高价。”
石猴闻言，心头一震。
酒方换灵石？他不是没想过。
可老猿的阴影总在心里挥之不去。
眼前之人，是否值得信任？
张观岳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小猴子，你似乎尚未修炼妖典。”
他目光锐利如剑，轻易便看穿石猴底细。
石猴面色微变。
却听张观岳继续道，“我所出之灵石，足以让你买下一部不错的妖典，有了妖典，你才算真正踏入修行，不再只是凭本能吞纳天地灵气。小猴子，你若担心我骗你，倒也简单，我可以立下心魔大誓，如有半分欺瞒，害你之念，便让我修为止步不前，永无寸进！”
这段时日，石猴也曾在坊市中买回一些典籍，里面记载着许多修仙界常识。
寻常修士立心魔大誓，大可当个屁放了。
可若是有能耐突破筑基的修士立此誓，那便绝非玩笑。
若违誓，筑道基之时，必有心魔来袭，轻则修为受阻，此生筑基无望，重则走火入魔，神魂俱灭！
石猴总算放心不少。
它沉默良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意。
“好，酒方，可以卖，只是我酿酒不记比例，也无具体配方，灵果不同，灵泉不同，发酵之木不同，出来的酒亦不尽相同，若前辈真要学，需我亲手做一次，你亲眼看一次，方能明白。”
张观岳听后，点点头，“也好，世间许多灵酒丹方，皆是经验而非死法，你若能当场演示一次，我必将所承诺之灵石，尽数付与你。”
说完，张观岳便引着石猴入了张府，尔后当着石猴的面，郑重立下心魔大誓。
石猴目睹此景，心底绷着的那根弦，总算稍稍松开。
它抬头看着张观岳，开口道，“酿酒所需，五种灵果，数十种珍稀凡果，百年以上灵木树心，方可酿成猴儿酒。”
张观岳微微颔首，“好，这些灵果，我自会备齐。”
他略一沉吟，又道，“待备齐之后，你与我一同前往齐云山，山中有灵木灵泉，正合你所需。”
石猴点点头。
于是，翌日清晨。
张观岳便带着石猴，一同前往齐云山。
齐云山中古木参天，林间灵禽啼鸣，偶尔有白鹿跃过溪涧，处处显露出灵气充盈的迹象。
石猴环顾四周，心中暗暗惊叹，此地的灵气浓郁程度，几乎接近千蜈妖市和青云坊市。
而这，竟非张家山门主峰？
它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它知那座山乃是界山，张家祖地。
殊不知。
它遥望界山时，江越也在看它。
说实话。
江越知道，按照石猴的成长轨迹，迟早会与张家产生联系，但没想到，这联系来得竟如此的早。
他们四人互相感觉熟悉，倒也不是稀罕原因，而是皆受过他注入先天本源之气，算得上界山治下的天命之子。
一百多年来，江越的山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趣的。
可随着他培养的家族扩张，它点化的妖物成长，它们之间的人生妖生交汇碰撞，宛如一场真人秀，解了他好大的闷子。
不过在此期间，他自也不忘记发展。
这几年时间。
他继续向北向东扩张，向北又囊括了一处名为紫蛛山的妖怪领地，收获一条不入流灵脉。
向东则是吞并了赤霞岭，此地是棠州一处小型的修仙之所，内蕴一条不入流灵脉。
现如今，界山之上的修士、妖族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妖怪修士陨落，为界山的灵脉注入灵气，继而又反馈给界山群山。
齐云山原本只有一条不入流灵脉雏形，被江越捏合后丢去玉泉峰。
这才过去十几年，数处修仙之所的修士厮杀陨落，新产生的灵气，已然让齐云上的灵气更盛。
待到张观岳突破筑基，两个小家伙借归灵宗灵脉资源成长，石猴也兑现其五根器的天赋，便是界山灵脉突破一阶那一天。
甚至，也许用不到那一天。
当越来越多炼气修仙之所被界山纳入，大量修士的死亡，助长了江越的灵识，他有种预感，若是继续这般发展下去，他用不了太多年，便可以瞒过筑基修士的神识，在暗中吞噬一阶灵脉。
他始终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话归当下。
张观岳带着时候去到一处谷地，谷地中灵木成群，数株都在百岁以上。
石猴选中其中一株，在张观岳的面前，将灵果捣为果浆，灵泉则就地取用，按感觉勾兑。
尔后它动作娴熟，剜开树心，添入泉水，封以灵叶。
张观岳在旁静静观摩，并未觉得此法简单。
多年来修仙，他早已明白一个道理，许多看似简单的事，实则近乎道。
就在石猴埋头忙碌之际，林间忽传脚步声。
张岳安肩背长刀，气势逼人，带着清冷若雪的张岚雪走来。
张岳安大大咧咧开口，“叔父，我听说你带那小猴子来齐云山，怎么也不叫上我。”
张观岳道，“你小子马上要出发拜师了，不跟你爹娘多待几日，带着你妹妹来山里做什么。”
张岳安哈哈一笑，“爹娘那里，我早就被盯得喘不过气，再说了，修行之事，哪有整日窝在家里的，我始终觉得那小猴子有些不凡，自然得来瞧上一眼。”
张观岳转头看向张岚雪。
张岚雪淡淡道，“叔父，我拦不住他，便一同过来了。”
张观岳摇头，却也没有再多责怪，只摆手道：“既然来了，便都安静看着，不要打扰。”
很快，酿酒所需步骤完成。
石猴收拾了当，抬头看向张观岳，道，“前辈，这便是全部过程，但想要酿成酒，还需两个月。”
张观岳颔首，“好，那便等上两月。”
他话音方落，张岳安当即嘿了一声，笑道，“那不正好，归灵宗推辞收徒大典两月，那我们不如一起在这守着，正好见证这酒酿成。”
张岚雪没说话，显然也是如此这般想。
张观岳无奈，只得默许。
于是，三人一妖便在齐云山暂时落脚。
而与此同时。
千蜈妖市那边，有一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