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赵峻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但是他觉得,这句话,似乎还说得蛮有道理的。
天色将晚。
山间渐渐存着一抹红色。
已然给陈到买好了糕点的赵峻,正将手中大兜小兜的东西,放在了先前存放牛车的地方。
还顺带着,将手中的糕点,分给了那店家中的稚童,惹得稚童满脸喜悦,跳着跑着,冲旁人炫耀他手中的糕点。
赵峻四处看了一番。
见得天色渐晚,还没有自家大人的身影,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字条,叮嘱了店家,把字条转交给自家大人。
旋即。
他便毫不迟疑,转身便朝着外处行去了。
车家的庄园。
在平舆城的东南角,没出城池,不过与赵家村,是一个方向的。
赵峻轻车熟路,大步朝着车家庄园走去。
天色渐晚。
匆忙朝着城外走出,生怕城门关闭的附近乡人们,数不胜数,赵峻夹杂在其中,倒也不甚显眼。
已然到了平舆城东南,车家庄园,就在不远处。
原本大步的赵峻,忽的减缓速度,径直转身,走入一处拐角。
等得他再次走出时,早就换了一身衣物,手中还拎上了一只忙了一下午,才准备好的麻袋。
而随着赵峻拎起麻袋,麻袋中,甚至还有活物蠕动。
他提着麻袋,面无表情地朝着车家庄园,继续行去。
不知为何。
此时明明天色已然微黑,马上就要宵禁了。
车家庄园外,竟然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不少人,似乎是听说到了什么,正如赵峻一般,从四处涌来。
一众乡人们,驻足望着一个方向,满眼戏谑。
手提麻袋的赵峻,看到这么多乡人,竟然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中忽的浮出了一抹疑惑。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人?’
‘难不成...我要做的事情泄露了?这车家庄园,要召集人手来捉我?’
如此想着。
赵峻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减缓了些许。
他缓缓停步,准备随手拉上几个正往这处赶来的乡人,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
不等赵峻停步。
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掌,便按在了赵峻的肩膀上。
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赵峻浑身一激灵,下意识便将手按在了腰间。
一道稍显疲倦的熟悉声音,缓缓响起。
“阿峻?”
“你怎么在这里?”
“莫非...你也是听说了,今日这车家发生的事情,特意从赵家村过来看热闹的?”
“啊?”
赵峻满脸疑惑,他扭头看去。
只见得。
前两天刚刚才见过的,纵然天气炎热,仍旧一身直裾的佐史吕范,正满脸倦意地立在了自己身后。
“吕师兄?”
“你也在?!”
看到这吕范的一瞬,赵峻又惊又喜。
他悄悄将手中装满了东西的麻袋,不动声色地藏在了身后。
“这车家庄园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多人,都听到风声,过来瞧呢?”
吕范闻言,抬头扫视了一圈周遭正围过来的乡人们,他低叹一声。
“我也是来这车家,送大夫时才听说的。”
“也不知这车家新派去田地那边的管事儿,到底得罪了谁,真是好生凄惨。”
车家那管家出事了?
陈到今天早上没来找自己...
这么巧?不会吧?
听到这话,赵峻忽的感觉有些心虚,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开口。
“师兄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了?”
吕范伸手去拉赵峻,要朝着一侧走去,免得挡住了乡人去看热闹的道路。
这突然的动作,吓得赵峻下意识地便要护住手中的麻袋。
而吕范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的这个师弟,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得没人,这才低声开口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你莫要外传。”
赵峻重重点头。
“应该是昨夜,有几个蒙面的贼人,偷偷摸摸地潜入了这车家庄园的茅厕。”
“茅厕?”赵峻瞪大了眼睛。
若真是那几人做的,他已经能想到,那几人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对!”吕范一本正经。
“那几个贼人也倒是颇有意思,他们几个,竟然是躲在了茅厕。”
“然后趁着那管田地的车家管事迷糊起夜的时候,径直一个麻袋,套在了那管事儿的头上。”
“拳打脚踢了一顿,打晕解气之后,便将那管事儿身上的衣服,全部给扒了干净,甚至连裤衩都不留!”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躲过这庄园的其他乡人的。”
“这几人,竟然抬着那浑身赤裸的车家管事儿,径直给挂在了那庄园主街上,最高的一栋建筑上!”
“甚至,似乎这几人,还懂些药理,给那管事儿的,还喂了什么药物,教那管事儿的昏睡不已。”
“也因为昏睡,这管事儿的,一直没醒,快到今日中午,才终于被嗤笑不已的乡人给救下。”
说着,吕范已经憋不住笑了。
他指着周遭一众好奇赶来的乡人们,又是低声给赵峻说道。
“这群乡人们赶来,也就是为了凑热闹,瞧瞧是那被挂了一夜又半日的管事儿的,到底是谁!”
“据说,那管事儿的,现在因为浑身都被路过的乡人给看了个遍!已经羞愧难当!整整躲在了家中一日!“
“我今日来请大夫的时候,还有人问这管事儿的,要不要报案,去彻查一下那几个贼人到底是谁。”
“你猜怎么着?”
赵峻眉头一挑,玩笑般开口。
“难不成,那车家管事儿的,害怕报案后,教这事再度传开,因此主动压下了这件事儿,不教人再提?”
“然也!”吕范笑着点头。
听得这车家管家,竟然这般凄惨,赵峻提着手中麻袋,却是如吕范一般,畅笑不已。他忽然感觉,自己今日跑这一趟,属实有些多余了。
笑过之后。
赵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上下打量着吕范,眼带疑惑。
“对了,师兄,你今日是专门跑这车家来请大夫。”
“难不成...是家中是有人身体抱恙?”
“还是说,师兄...”
吕范看着赵峻打量自己,也是失笑。
“阿俊想什么呢?!”
“我年尚二十,能有甚么事情?”
“倒不是我或是我家中人生病,只是...”
吕范神情迟疑了一下,却也是低叹一声,诉苦了起来。
“是我一友人,他家中人身体抱恙,吃不下东西,可能是有些吃伤了,就托我来替他寻几个大夫。”
“可是今日城中堵塞,我跑了整日,才寻到两位大夫,请去与我那友人的家中人看病。”
“不知是我那友人的家中人病情确实严重,还是这两位大夫医术不行,我忙碌了一日,也没能给我那友人的家中人,开出一道良方。”
“如此看来,我明日还要再跑几趟,遍寻良医...”
听着吕范的言语。
提着麻袋的赵峻,眼神微动,却是主动拉起了吕范的手。
“师兄,你这友人给的诊金数目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