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无梦之重逢 第98章 安全屋

作者:莲梅玄明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04 07:5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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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驶离梧桐巷,并未开往市中心,反而七拐八绕,朝着城北更为偏僻的工业区边缘行去。车内气氛压抑,两个黑衣男人一言不发,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飞速倒退的昏暗街景。

伍思涯靠在后座,目光扫过窗外。城市的光怪陆离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废弃的厂房、荒芜的空地和零星亮着惨白灯光的路灯。他心中疑虑重重,这“备用方案”究竟是何去处?这两人真是“老兵”派来的?还是另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但他此刻已无选择。梧桐巷已成漩涡中心,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一个挂着“红星农机维修厂”破旧牌子的院落。院子极大,堆满了生锈的农机残骸和废铁,几间高大的厂房黑黢黢的,仿佛巨兽的腹腔。只有最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平房亮着灯。

车子在平房前停下。一个黑衣人下车,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对伍思涯做了个下车的手势。

伍思涯拎着那个轻飘飘的旧木箱和水壶下车,冷硬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

平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身材精瘦、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目光在伍思涯身上快速一扫,侧身让开:“进来。”

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旧木桌,几把椅子,一张行军床,角落里堆着些工具箱和零件。唯一的电器是一台老旧的显像管电视机,屏幕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坐。”精瘦男人指了指椅子,自己则拉过一把,坐在对面,目光如探照灯般上下打量着伍思涯,“伍思涯?”

伍思涯点点头,将木箱放在脚边,水壶搁在桌上。

“我叫老周,负责你这段时间的安全。”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长期发号施令形成的简洁有力,“这里绝对安全,吃的用的会有人送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待着,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包括试图联系外界。明白吗?”

伍思涯再次点头。他注意到老周的虎口有厚厚的老茧,坐姿笔挺,哪怕穿着工装,也掩盖不住那股行伍气息。

“你们是‘老兵’的人?”伍思涯问。

老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们。”

这话等于没回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陈姨她们……”伍思涯忍不住问。

“自有安排。”老周打断他,“管好你自己。你活着,手里那些东西还在,有些人就睡不着觉。你死了,或者东西没了,很多人就能睡安稳了。很简单。”

他的话冰冷而直接,撕开了所有温情的伪装,将血淋淋的博弈本质暴露出来。伍思涯不再说话。

老周站起身,从墙角一个铁柜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放在桌上:“吃的。左边那小门是厕所。晚上熄灯后不要随意走动。”说完,不再多看伍思涯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并从外面将门带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伍思涯被独自留在这间灯火通明却冰冷压抑的安全屋里。

他走到门口,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又走到唯一的窗户前,窗户外面焊着结实的铁栏杆,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外面。

他成了被软禁的囚徒。 albeit是一个受到保护的囚徒。

他打开保温饭盒,里面是简单的米饭和青菜,还有几片肉。他默默吃完,味道谈不上好坏,只是维持生存所需的燃料。

饭后,他无事可做,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头顶刺眼的灯泡发呆。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屋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或是远处几声犬吠,更衬得屋内死寂。

他想起陈姨瘫坐在地痛哭的样子,想起小满恐惧的眼神,想起梧桐巷那片即将被推平的断壁残垣。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他躲在这里“安全”了,那她们呢?那些承受了无妄之灾的普通人呢?

还有河口镇,旧砖窑厂里那些蓝色的毒桶,此刻是否正在悄无声息地污染着那片土地和河流?

愤怒和焦灼在他胸中翻腾,却被这四壁牢牢困住,无处发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脚边的木箱。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便是老赵的那个军用水壶。他拧开壶盖,喝了一口清水。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内心的躁动。

他将水壶放在桌上,就放在那台老旧电视机旁。然后,他尝试着摆弄那台电视机。出乎意料,插头是好的,按下开关后,屏幕闪烁起雪花点,发出滋滋的噪音。

他慢慢调着频道。大多数频道都是雪花,偶尔能收到一两个极其模糊的地方台信号,播放着粗制滥造的广告或者早已过时的新闻。

忽然,一个本地新闻频道的画面稍微清晰了些。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

“……本市重点环境治理项目,‘合源绿色循环科技产业园’前期筹备工作进展顺利,预计下月正式动工。该项目将有效整合区域资源,彻底解决历史遗留环境问题,打造我市环保产业新标杆……”

画面切换到一个采访镜头,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学者正在侃侃而谈,正是张承禹!他面带微笑,言辞恳切:

“……我们合源公司将秉持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运用国际领先技术,对原有污染区域进行彻底修复和升级改造,绝对保证环境安全与人民健康,请广大市民放心……”

伍思涯看着屏幕上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谎言,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顶门!他们不仅逍遥法外,甚至还要借着治理污染的名头,光明正大地接手那片土地,继续他们的勾当!甚至可能,借此将那些危险的证据彻底掩埋!

就在这时,新闻画面突然一阵剧烈抖动,信号中断,再次变成满屏雪花。

伍思涯猛地关掉电视,胸膛剧烈起伏。黑暗中,他紧紧攥着那只军用水壶,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熄灭他心中的火焰。

原来这就是“备用方案”?将他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对方粉墨登场,颠倒黑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绝不能这样。

他重新打开电视,继续徒劳地调着频道,试图再找到一点关于外界的信息。

突然,一个极其微弱的、非法的地下电台信号断断续续地闯入,声音模糊不清,夹杂着巨大的噪音,似乎是在讨论近期某起“工业事故”和“民众抗议”,提到了“河口”、“封锁”、“消息”等零星字眼,但很快又消失在噪音中。

这昙花一现的信号,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沉重的黑暗。

外面并非铁板一块!仍然有人在不屈地发声!仍然有信息在艰难地传递!

他猛地站起身,在这狭小的安全屋里来回踱步。焦灼感更甚,却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带上了一种急于破笼而出的躁动。

他不能永远躲在这里。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台老旧的电视机上,落在那布满雪花点的屏幕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伍思涯猛地关掉电视,雪花屏幕的滋滋声戛然而止,安全屋内重归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黑暗中,他双目灼灼,盯着那台老旧的电视机,仿佛盯着唯一的生机。

那微弱的地下电台信号,像投入古井的碎石,虽未掀起巨浪,却真切地让他感知到,井外并非万籁俱寂,仍有暗流在涌动。河口镇的事,并未被完全掩盖!

他强迫自己坐下,深吸几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躁动。不能慌,不能乱。老周和外面的人将他困于此地,必有严密监控。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更彻底的封锁,甚至……灭口。

他需要耐心,需要观察,需要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缝隙。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淌。送饭的人换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放下饭盒便走,目不斜视。老周偶尔会进来巡查一圈,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台安静的电视机,但他似乎并未起疑。

伍思涯表现得异常顺从,吃饭,睡觉,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坐着,看着墙壁,仿佛已认命。但他全部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一切细微的异常。

第三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袭击了城市。狂风呼啸,暴雨砸在铁皮屋顶和焊死的窗户上,发出巨大的轰鸣,雷电交加,不时照亮屋内瞬间惨白的景象。

就在一道极其响亮的炸雷过后,伍思涯敏锐地听到,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内部,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啪”的异响,像是某个元件终于承受不住电压波动,烧毁了。紧接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飘散出来。

机会!

伍思涯心脏猛地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刻意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假装沉睡。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送饭的年轻人进来时,伍思涯状似无意地指着电视机说道:“这电视,昨晚打雷后好像坏了,有点糊味。”

年轻人愣了一下,上前检查,按下开关,屏幕果然毫无反应,只有指示灯微弱地亮了一下又熄灭。他皱了皱眉,显然没处理过这种情况。

“坏了就坏了,别看就是了。”年轻人瓮声瓮气地说,并没太在意。

“整天闷着,连点声音都没有,难受。”伍思涯语气平淡地抱怨,带着点囚徒应有的烦躁,“能找个人来看看吗?或者换一台旧的也行?不然这日子太难熬了。”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我问问周叔。”

下午,老周沉着脸来了。他亲自检查了电视机,确认无法启动,又狐疑地打量了伍思涯几眼。伍思涯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期待。

“事多。”老周最终哼了一声,对那年轻人吩咐道:“去废料库那边,找台能响的旧电视来换上。”

“哎!”年轻人应声去了。

伍思涯心下稍安。第一步,成了。

废料库就在这大院深处,堆放着各种报废的农机零件和废弃电器。不多时,年轻人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台更破旧、盖满灰尘的方形电视机,牌子模糊不清,后面拖着蜘蛛网般的线缆。

“就这个了,爱看不看。”年轻人嘟囔着,接上电源和天线,胡乱拍了拍外壳。

屏幕闪烁了几下,居然真的亮了起来,虽然画面扭曲,布满雪花,但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行了。”老周扫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再次警告伍思涯,“安分点!”便带着年轻人走了。

门再次落锁。

伍思涯等到脚步声远去,立刻扑到电视机前。这台老古董,型号更旧,调台旋钮松垮,天线也是老式的拉杆天线。他小心翼翼地转动旋钮,雪花点滋滋作响,一个个频道掠过,大多是模糊不清的地方台。

他的目标,不是那些正规频道。

他极有耐心地、极其缓慢地,在频率段的边缘细微地调整着。动作不敢太大,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极其微弱、扭曲变形的音乐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突然从喇叭里挤了出来!声音极不稳定,时断时续,但隐约能听出,那不是正常的广播内容,更像是一种……地下传播的信号!

“……河口……封锁线……患者……求援……”

“……真相……掩盖……”

“……必须……曝光……”

破碎的词语,艰难地穿透巨大的噪音和干扰,断断续续地传入伍思涯耳中!

他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就是它!就是那个信号!

他死死稳住颤抖的手,尽可能微调着旋钮,试图让信号更清晰一些。但那信号实在太弱,干扰太强,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几乎贴到了喇叭上。

就在这时,信号似乎清晰了刹那!

一个略显激动、却努力保持冷静的男声较为清晰地传出:

“……重复……我们是河口镇自救委员会……金禾遗留污染严重,合源试图掩盖……已有数十人出现新增中毒症状,求医无门……外界信息被封锁……我们需要帮助……急需药品,急需将真相传递出去……联系方式……记住……频率……每晚十点……”

紧接着,是一串快速报出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某种简易的联系代码!

伍思涯瞳孔骤缩,大脑飞速运转,拼命记忆那串代码!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字母,都重若千钧!

然而,那代码只报了一遍,信号便再次被巨大的噪音吞没,扭曲变形,最终彻底消失,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无论他怎么调整,再也找不到那个频率了。

伍思涯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湿透。窗外,夜幕彻底降临。

河口镇的惨状,合源的掩盖,自救委员会的求救……还有那串代码!

信息量巨大,且无比致命!

他缓缓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秒,河口镇就可能多一个人倒下,真相就可能被更深地埋葬。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目光最终落在那台重新变得沉默的、布满雪花的旧电视机上。

这台能接收到外界绝望呼救的机器,此刻却成了他与那个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点。

他必须利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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