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喧嚣吵不到房内的两人,一连两个时辰,冯荷兰收拾一下午的屋子,又恢复一片狼藉,犹有过之。
两人躺在床上都喘着粗气,在歇息。
冯荷兰几次朝冯常怀里钻,都被后者推开。
女人怒气即将攒满时,冯常先一步把脑袋埋到了她的胸膛,又顺势拉过前者的左手,盖到了他的脑袋上,巴适得很。
冯荷兰气呼呼的,三两下把冯常脑袋搓成鸡窝,嘤咛道:“怎么这样。”
冯常不过脑子,下意识就要回答“想吃奶了”,转念一想,止住了话头,让冯荷兰听了去,铁定狠啃自己一口,牙口也没个轻重,脖子上的两口估计红了,也遮盖不住,明早还不知怎的给娘解释。
又这么歇了会儿。
冯荷兰扭捏的与冯常打起商量,却也不肯言明。
“你是我的娘子,咱们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告诉相公的,是不是我娘欺负你了?我去找她算账。”
嘴上说着,冯常就要起身,被冯荷兰攥紧拳头拍上了胸脯,又拉回了被中。
“娘很好,你可别乱想。”冯荷兰解释一句,顿了顿,又说道,“是玉珠的事。”
“?”
冯常侧耳倾听。
冯荷兰继续道:“玉珠虽不是我亲生,也和亲生骨肉没什区别,如今孩子也随了冯姓,娘也对玉珠喜欢的紧,我就想找相公聊聊能不能不把玉珠的身世告诉娘,不然有了芥蒂,我怕玉珠受了冷落。”
“娘子只管放心,这事儿我与你想到了一块儿,玉珠如今是我的孩子,一喊我‘爹’我的心都快化了,我也不想她受了委屈。”
冯常是说的诚挚,也是肺腑之言。
不论何种时代何般家庭,义子义女的地位都显尴尬,主要体现在区别对待。
一旦娘知晓玉珠是外人的孩子,而冯荷兰也是完璧之身嫁入冯家的,虽依旧会对玉珠照顾有加,但与如今玉珠是冯荷兰亲闺女的身份转变下,对待态度定会有落差。
倒不是说王翠翠薄情寡义,而是心态转变发生在潜移默化中,老人可能自己都发现不了,但对孩子来说,点滴的不同就能触动她们脆弱的心弦。
冯荷兰眸光微动:“真的?”
“当然。”
“谢谢你,大牛哥~”
听的冯常心肝发颤。
又一番忙碌……
中间,冯常旁敲侧击了娘子是否会医术,从而得知。
原来冯荷兰过去侍奉的小姐会医术,作为婢女耳濡目染下,冯荷兰也学会了读书念字,看过不少医书认得不少药草,但从未实践过。
冯常心中了然。
怪不得成就会是【中级医术】,原来是知晓理论未能实践,不然评级应是【高级医书】了。
虽有失望,但也在预料中。
老爹的腿还是要送去县上让郎中诊治才是。
这般想着,又听冯荷兰回忆往昔,诉说三小姐待她如何如何好,自小便没体悟过亲情的她,是那三小姐给了冯荷兰家人般的感觉。
三年前回乡,冯荷兰本以为能见到阔别多年连记忆都模糊了的爹娘,不料爹娘又早早离世了。
说着说着,冯荷兰竟是流下了泪豆。
她说:“大牛哥,有你真好。”
冯常从旁劝慰。
起初也还正经,冯荷兰也受用,心下平静许多。
不知怎的,又从冯常口中听到“你爹是男人我也是你男人,你要实在难受,不如管我叫爹”的言论。
这可把冯荷兰气够呛。
又在冯常的肩膀上啃了两口牙印。
受了罚,冯常也老实了。
不敢轻易的挑逗冯荷兰的心绪。
身心俱乏,加之又是后夜,两人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
……
鸡鸣报晓。
村中升起炊烟。
王翠翠做上了饭。
冯太白为三妞、玉珠扎辫子。
冯荷兰清理屋中后,又抱着被褥到院中清洗,可怜昨个凉上的床被刚干透,就又被铺回了床上。
冯常去如了个茅厕,见粪坑满了,干脆挑起粪桶把粪坑积攒的大肥撒在了屋前房后王翠翠种的菜园里。
老黄狗闻着味就跑了过来,平日无神的眼珠充满惊喜。
“去去。”
冯常抬腿轻轻的把黄狗踢走。
放个粪桶的功夫回来,黄狗已然得偿所愿,防不住。
“三妞,黄狗吃了屎,你这两天别跟它玩。”
冯常跟小妹交代。
三妞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道:“没事儿大哥,它都天天吃。”
冯常:“?”
“我出去玩闹肚子在地头拉野屎,黄狗都帮我屁屁舔干净的,连叶子都省了。”
一听这话,冯常还未动作,王翠翠提着刀就从灶屋窜了出来。
“娘娘……大哥,娘要杀了我吃肉,你快救我。”
一顿揍是少不了了。
也就黄狗是个母的,不然老冯拄着拐蹦着也要出来杀狗吃肉。
早饭时,三妞哼唧哼唧的吃着饭,鼻腔来回吸气,两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意思好懂:“以后再也不和大哥玩了。”
冯常赶着骡车,后面躺着老冯、坐着冯太白。
离家前,对三妞说道:“大哥从县里带好吃的给你。”
“好。”
三妞转眼就忘了要和大哥绝交的誓言。
玉珠也说道:“爹,我也要。”
冯常笑道,“那你今晚上和奶奶睡,让奶奶给你讲故事。”
“好。”玉珠答应下来。
“黑子,走。”
一甩藤鞭,黑骡子走起道来。
出了村头又二里地,见了个背包的汉子。
“大牛你这是去哪?”
那汉子回过头,也是冯家村的农户。
冯常回答:“去县里让郎中再给我爹瞧一瞧腿,你这是去哪?”
“巧了不是?我也去县城。”那汉子嬉笑着,又道,“能不能捎上我。”
“上来吧。”冯常没有拒绝,叫停了骡子。
加上这汉子,一个骡车四个壮年,已是满载。
很快,骡子又走起道来。
那汉子能说,但冯太白和老冯都不愿搭理,由着他自言自语。
冯常道:“大鹏,你这背着包去县里做嘛去?”
汉子名大鹏,就是马脸口中那个眼馋冯常做收药买卖的同村。
他与冯大牛一样,都属于被村中常念叨的话题。
能为人津津乐道的村汉,一种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还没个正经行当,一种是家贫成婚晚。
冯常属于后者但为人踏实肯干,而大鹏就是前者了。
大鹏成婚早却是个懒汉,有一子一女加上多年卧床的双亲,他本人顶不起事儿,一大家子全靠媳妇一个撑着。
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但他本人却置若罔闻。
前天冯常成婚,这小子去连吃带拿,连份子钱也没随上一个。
冯大鹏说道:“找了门活计,去县里探探行情。”
冯常意有所指:“不能是去药堂看看药价吧?”
“瞧你说的,不能够。”
冯大鹏抱紧包裹,带着一层土颗粒掉在了板车上,布袋很虚,没装什么大小件,从缝隙能隐约看到冒着绿芽子的婆婆丁。
冯常好心劝道:“最近山里不太平,有你家那口子帮趁着,你找一门靠谱的活计,日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
冯大鹏口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
你大牛家这么穷,做了没几天草药生意,就能让过惯了好日子的寡妇嫁给你,还不知赚了多少钱呢。
好好的买卖你不做,不就低买高卖嘛,自己也行的。
见大鹏没往心里去,冯常也不再去劝。
一个多时辰,县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