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尘的目光扫过下方乱作一团的人群，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极了棋盘上稳操胜券的弈者。
这帮家伙组织四脉比斗，第一名才可入内门，意在筛选人才，不知为何，竟为楚如尘破了先例，却也实属倒霉。
楚如尘没再多看那些暴露身份的家伙，足尖轻轻一点，身形便如流云般升起，朝着石山飘去。
衣袍在帝威掀起的气流中舒展，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无形的阶梯上，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阻拦的韵律。
阳光透过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剪影，与石山的轮廓交叠，竟生出几分“孤影向山行”的萧疏与潇洒。
吞天魔罐悬在他身后，乌光流转如墨玉，稳稳堵住了所有可能袭来的暗箭，像一尊沉默的护法，将风险隔绝在三尺之外。
“放肆！秦门岂容尔等撒野！”
几道身影破空而来，为首者身着紫袍，面容威严，正是秦门掌教。他身后跟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气息沉凝如渊，显然是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
几人看着半空中的楚如尘，又瞥了眼那尊罐形兵器，眼中先是惊疑，随即燃起贪婪：“神祇自生，传世圣兵？哈哈哈…，拿下他！此兵归我秦门所有！”
老者的目光死死黏在吞天魔罐上，瞳孔因贪婪而放大，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他紧盯着罐身流转的乌光，像是看到了世间最诱人的珍宝，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
观其神色，已然癫狂，似乎是被利益熏昏了头，又或是见识太低，分不清大小王。
掌教话音未落，便率先出手，一掌拍向楚如尘后心。掌风凌厉，带着山崩之势，显然没将道宫境的楚如尘放在眼里。
吞天魔罐浮浮沉沉，气息内敛，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
掌风呼啸，神光熠熠，遮天掌印横贯天地，一瞬间镇压而来。
可手掌尚未触及楚如尘的衣袂，便被吞天魔罐垂下的一缕乌光扫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紫袍掌教的身躯竟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顷刻间化作点点飞灰，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几位太上长老瞳孔骤缩，转身欲退，却已迟了。乌光如蛛网般扩散，将几人笼罩其中，不过弹指间，便尽数消散在风中，唯留无尽悔恨。
“这……这是什么？”有人颤声发问，声音里满是绝望。
楚如尘依旧稳步前行，仿佛身后的血腥从未发生。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石山上，与那些古老的符文隐隐相合。
就在此时，后山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冲天而起，带着被压制多年的暴戾与疯狂。一道青影破山而出，周身缠绕着墨绿色的雾气，正是三十年前被度神决度化的碧落王。
他盯着楚如尘的背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未能吐出——吞天魔罐轻轻一震，乌光如利剑般射去，青影瞬间崩解，化作漫天荧光，像极了夏夜骤雨前的流萤。
那些荧光缓缓飘落，与先前化作飞灰的修士残迹混在一起，竟在地上铺成一片奇异的“尘埃花海”。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凄美得让人失神。
楚如尘的脚步始终未停，踩过那些无形的尘埃，离石山越来越近。他忽然想起曾在哪本古籍上见过的话：“天地为炉，万物为铜，造化为工，阴阳为炭。”此刻看来，所谓修行路，何尝不是一场不断焚尽虚妄、淬炼真我的过程？这些拦路者，不过是被烈火燃尽的灰烬，注定要成为攀登者脚下的尘埃。
石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些刻在岩壁上的符文开始发光，像是在迎接他的到来。楚如尘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石壁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天空。
风过无痕，唯有吞天魔罐的乌光依旧温润。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已化作虚无，正如世间千万匆匆过客，在时光的洪流中，连一丝痕迹都难以留下。
“力量……”楚如尘轻声自语，眉峰微蹙，只是片刻，神色一变，挂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是挥之不去的渴望。
吞天魔罐忽然轻轻震颤，一圈无形的波纹以楚如尘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帝威如潮水般漫过秦门每一寸土地。
主峰的殿宇、东脉的石屋、蜿蜒的山道……顷刻间如被无形巨手揉碎的琉璃，哗啦啦化作漫天碎瓦尘埃，唯有那座石山依旧矗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护在中央。
烟尘弥漫中，竟无一丝血腥气——月灵公主站在石山边缘，霞衣被气浪掀起，看着身后化作废墟的秦门，脸色苍白如纸。她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帝威在掠过自己时刻意收敛了锋芒，甚至将几个试图靠近的散修也一并护住。
其余“间谍”们更是惊魂未定，有的瘫坐在地，有的已化作遁光亡命奔逃，看向楚如尘的目光里，除了恐惧，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唯有那些被度神决度化的秦门门人，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剩下狂热的执念。
他们嘶吼着冲向楚如尘，各式术法神通如烟花般炸开，宝器、拳印，神通术法，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却在触及吞天魔罐的乌光时尽数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该解脱了。”
楚如尘的声音平淡无波，指尖在虚空轻轻一点。
吞天魔罐猛地旋转起来，乌光化作一道细密的筛网，精准地掠过每一个被度化者。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那些身影便如被晨露打湿的蛛网，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风中，连骨灰都未曾留下。
而那些未曾出手、只是茫然站在原地的“路人”，却被帝威轻轻推开，毫发无伤。
月灵公主望着这一幕，心头剧震。她终于明白，这尊凶名赫赫的吞天魔罐，在楚如尘手中并非一味屠戮的凶器。他在以极道之力，精准地切割着“该杀”与“可留”的界限——那些被度化后失了本心、沦为工具的可怜人，动手的瞬间便已注定了结局；而其余人，哪怕是各怀鬼胎的“间谍”，只要未曾拦路，便得以保全。
“禁忌之名，从非因杀戮而生，而是因执掌者的心意而定。”
月灵公主沐浴在残破的风中，嘴角上扬，凤眸微闭，似乎是在感受吞天魔罐留下的气息，感受其中的道韵。
吞天魔罐缓缓停下旋转，乌光收敛如初，只余下淡淡的帝威萦绕在石山周围。废墟之上，风卷着尘埃掠过，露出几株从石缝中钻出的野草，在阳光下轻轻摇曳，竟有种劫后余生的生机。
而楚如尘的脚步，已踏入了石山深处，将过去的喧嚣与未来的未知，轻轻隔开。
帝兵永远是帝兵，即便并未复苏，但在修习了不灭天功的楚如尘手中依旧是无与伦比的绝强力量，足以碾碎一切阻碍。